市委书记连问四个“为什么”，各界专家建言献策 求解 “江门四问”

近年来，江门区位优势、营商环境、人居环境不断改善。南方日报记者杨兴乐摄

江门积极打造珠江西岸先进装备制造产业基地。图中赛尔威游艇制造项目位于崖门镇崖南墟马山，总投资1.2亿元，于2020年开始正式投产。南方日报记者杨兴乐摄

江门有连接粤西地区以及泛珠地区的区位优势。图为新会高铁站。南方日报记者杨兴乐摄

近日，广东省一季度经济运行数据公布。受疫情影响，江门经济社会发展面临前所未有压力。

在近日召开的江门市委常委会（扩大）会议上，面对第一季度全市主要经济指标表现，江门市委书记、市人大常委会主任林应武直面问题，连问“四个为什么”：为什么面对同样的疫情冲击，对江门的影响更大、经济下滑更严重？为什么近年我们引进了数百个超亿元项目，但工业投资却持续下滑？为什么我们区位优势、营商环境不断改善，却始终引不来超大型产业项目？为什么我们有这么多市场主体，却始终培育不出像格力、美的这样的大型本土企业？

“四个为什么”是江门对当前发展形势和差距的清醒认识，是江门直面挑战的深刻反思，也为下一步迎难而上、化危为机提出了新的课题。连日来，江门各级各部门正结合自身实际，加快落实各项工作部署，朝着“打赢翻身仗”的目标奋勇直追。南方日报也结合“四个为什么”，采访多名专家学者，为求解“江门四问”建言献策。

●董有逸戴惠甜张泳渝张婧媛郑琦任龙黄烨倩叶芷晴李霭莹

1问

如何提升经济抗压能力？

优化结构才能更好应对挑战

为什么面对同样的疫情冲击，对江门的影响更大、经济下滑更严重？透过数据看本质，经济下滑幅度前所未有的背后，是内因和外因、主观和客观多种因素叠加的影响，也是江门重工业占比少、民企占比高、外资占比高等经济特点的体现。

从产业结构来看，一季度江门重工业增加值占比52.7%，比全省低15.1个百分点；全市规上工业增加值中，国企占比10.5%，比全省低5.8个百分点;外向型的“三资”企业占比48%，比全省高13个百分点。显然，数据直观地反映出江门工业经济结构不合理的深层次问题。而恰恰是这种产业结构，决定了江门更易受到疫情冲击和经贸摩擦影响。

从企业规模来看，江门本土大型企业或知名企业较少，中小型企业的比重较高，其经济发展容易受到外部环境的冲击。与大型企业不同，这些中小型企业在产业链上的主导性较弱，更多是处于从属地位，而非主导地位，容易受到外部环境影响。

从企业性质来看，江门的中小型民营企业、外资企业较多，缺少像美的这样的大型民营企业。受疫情及当下的国际大环境的双重影响，规模较小的外贸企业将面临“退单潮”，这是江门未来一段时间里要面临的严峻挑战。

形势不容乐观。但客观而言，疫情对企业正常生产经营造成严重影响，江门大多数企业2月9日以后才陆续复工，而且复工后需要相当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产能。随着江门出台的支持复工复产“30条”、统筹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发展的“1+N”系列政策落地，政府的“有为之手”正逐渐充分发挥效益，并推动全市经济秩序逐渐恢复正常。

数据显示，自今年3月以来，上述政策已取得初步成效。一季度，江门规上工业增加值、固定资产投资、外贸进出口总额、全社会用电量、工业用电量的降幅分别比1—2月收窄了4.4、1.5、12.5、8.2、14.4个百分点；3月份全市重点项目完成投资近80亿元，相当于1、2月份的总和；全市合同外资金额同比大幅增长323.2%，实际吸收外资金额增长10.3%，比1—2月提高了19.2个百分点……

种种数据表明，从经济发展的内在动力看，江门经济发展的韧性依然强大，侨乡的明天依然值得期待。但调整优化经济结构，培育和引进更大更优的龙头企业，促进经济转型升级，势必将成为接下来经济发展重点方向。

2问

如何稳定提升工业投资？

提高工业投资回报率是关键

近年来，江门狠抓实体经济特别是制造业发展不动摇，2016—2019年全市工业投资累计2842.13亿元，实现了江门第十三次党代会提出的工业投资“千亿计划”目标；工业总产值突破5000亿元，为经济发展增添动力，推动了全市经济总量实现位次前移目标。

但从体量及增速来看，江门凸显了工业发展后劲乏力的隐忧。近年来，江门工业投资增速持续下滑，总额从2017年的784亿元减至2019年的664亿元，占固定资产投资比重从44.2%降至今年一季度的25.2%。工业投资率低、规模缩减，直接影响了江门经济高质量发展。

工业投资规模、增速为何持续下滑？接下来江门应如何应对？围绕这两个问题，多名接受南方日报采访的专家指出，江门可加快构建新型产业结构体系，想方设法降低工业企业的综合运营成本，提高工业投资的回报率，才能吸引更多优质的工业投资项目落地。

现象?工业投资连续多年下滑

近日，“湾区新商机·珠西增长极——2020江门市"云招商"推介活动”举行，一批项目以“屏对屏”的方式成功签约，投资总额超过85亿元。现场还发布了超200平方公里产业用地招商地图，并推出90个对外招商合作项目，吸引了近千家企业通过网络关注了此次活动。

近年来，类似这样的火热招商场面在江门屡屡上演。凭借上门招商、精准招商、产业链招商等方式，江门共引进了数百个超亿元项目。以2019年为例，江门共引进投资超1亿元项目209个，投资额1298亿元，与2018年同期相比分别增长7.2%和5.7%。这也直接推动全市固定资产投资实现运行平稳，同比增长8.3%。

不过，亮眼的成绩单背后，工业投资增长乏力的隐忧也日益凸显。笔者梳理江门近5年的投资数据后发现，从2015年起，江门固定资产投资连续3年保持两位数增长，2018年和2019年的数据则略微下降，但也仍接近10%的增速。

相比之下，2015—2018年，江门工业投资分别增长21.6%、18.1%、13%、8.2%，下滑趋势明显，2019年的工业投资更是负增长，同比增长-5.0%。反映到制造业，数据同样不容乐观。2015—2018年，江门制造业投资分别增长36.2%、25%、14.8%、8.0%，2019年的情况则与工业投资相似，负增长3.6个百分点。

与工业投资乏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江门房地产开发投资连续多年保持高速增长。以去年为例，江门房地产开发投资增长24.8%，占全市固定资产投资比重达38.6%，拉动全市投资增长8.3个百分点，对全市投资增长起到了重要的拉动作用。

种种数据表明，江门的工业发展动力在减弱，企业投资的意愿不强。而工业投资持续下滑，对江门这样以工业为发展基础的城市来说，影响尤为深远。广东统计年鉴数据显示，近年来江门的工业规模长期落后于周边的珠三角城市。

析因?经济发展预期影响企业投资意愿

工业投资持续下滑，背后的原因是什么？对此，广东省委党校原副校长、教授陈鸿宇认为，投资规模不是越大越好。“投资项目的质量高、效益高才算好。从近几年的数据看，江门固定资产投资的整体规模的确在缩小，工业投资总量也在下滑，这背后既有主观原因，也有客观原因。”

据其分析，一个区域的工业投资与国内外经济走势、市场需求、技术和人才支撑以及营商环境等因素都有密切联系。城市的规模不一样，所处的工业化阶段也不一样，工业投资规模也不同。“目前江门仍处于工业化上升期，2016—2019年全市工业投资累计2842.13亿元，这个数据与江门现有的发展水平是基本相适应的。”

陈鸿宇表示，从外部环境来看，近几年全球经济处于下行周期，我国和广东省的经济结构正在进行重大调整，投资者和部分企业的经济预期不够乐观，投资比较谨慎，造成普遍的工业投资下滑。另外，江门制造业的外向度较高，容易受到国际贸易保护主义的影响。

“与珠三角其他城市相比，目前江门的工业投资增速处于中间水平。”陈鸿宇分析，从主观层面看，影响江门工业发展有以下几个主要因素：一是制造业结构的定位和调整方向还可以更加清晰，在产业选择上，政府还需谋划更高效率、更高质量的产业落地；二是江门重大平台和重点园区的建设速度比较缓慢，一些重大平台和园区尚未发挥新的引擎作用；三是整体营商环境、特别是政府服务企业的水平还需提高；四是江门与粤港澳大湾区城市群和粤西的交通互联互通，特别是与周边的佛山、广州、深圳、东莞、中山、珠海间的跨区域合作机制还有待建立。

中国社会科学院城市与竞争力研究中心副主任李超则认为，工业投资回报率不够高，可能是江门企业缺乏投资动力的重要原因。“江门的机电、纺织、化工等产业具备一定的基础，也形成了具有地区特色的产业集群。但集群内部的产业链条不够完善，主导产品集中在产业链的某个阶段。无形之中，企业的综合生产成本就增加了。”

此外，李超还特别提醒，在固定资产投资总量一定的条件下，房地产和工业投资之间存在此消彼长的关系。“房价是房地产投资的导向标，高房价收获高回报率，从而吸引大量实体企业向房地产投资，对生产性投资产生挤出效应。与此同时，一个地方房价过高也必然带动生产要素成本上升，企业竞争力逐步被削减，工业投资自然会下降。”

对策?“首先应构建新型产业结构体系”

工业投资率低、规模缩减，将如何直接影响江门的产业发展？对此，暨南大学经济学院教授陈章喜表示，经济高质量发展体现在区域经济增长水平及持续性、经济发展动力、绿色发展等若干方面。“江门的工业投资增速表现不佳，将导致工业投资效率偏低，高端技术产品的附加值不高，产出波动较大，从而成为江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短板。”

陈鸿宇也持有类似看法。“对处于工业化上升期的江门来说，工业投资增速的下滑不利于江门的高质量发展，也不利于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所以政府一定要聚精会神抓工业，抓工业投资。”他认为，江门有广阔的连片的土地，也有一定的制造业基础，更有交通、能源等配套能力。“可以说，江门是珠三角最有条件扩大工业投资的城市，接下来要让江门发展工业的潜在优势更充分地被国内外投资者了解、认可。”

如何提高工业投资力度？李超认为，江门可瞄准自身的薄弱环节，建链强链补链延链，并着力引进一批龙头骨干项目，带动中小企业向产业链上下游延伸，实现全产业链协同共进。陈章喜也抱有同样的观点：“江门要吸引更多更优的工业项目，首先应构建新型产业结构体系，强化发展新动力，提升产业层次。”

陈鸿宇则提出了具体的对策。“第一要做好顶层设计，明确江门工业发展在粤港澳大湾区和珠三角九市中的定位；第二要坚持重大项目一抓到底，集中资源继续保证工业投资；第三要坚持全面开放，利用江门现有的基础和政策优势，吸引更多国内外投资者过来投资；第四是坚持深化改革，争取在工业互联网应用方面进入珠三角城市群第一方阵，创造一流的营商环境。”

当前，不少地方出现了房地产投资占固定投资比重过大的问题。“在粤港澳大湾区城市中，江门是后起之秀。对于一味靠房地产投资来拉动投资的现象，江门要坚决避免。”李超建议，“面对当前的经济下滑，江门更应保持工业立市的定力，不要惊慌失措、急功近利，找准自己的产业分工最重要。江门要坚定发展实体经济，以"互联网+"的思维转型升级传统产业，打造先进制造业集群，提高产业附加值，从而推动全市制造业高质量发展。”

3问

如何吸引超大型产业项目落户？

可突出发展区域性总部经济

近年来，江门坚持把招商引资作为经济发展的“生命线”来抓。从2018年的“招商引资突破年”到2019年的“招商引资项目推动落实年”，再到今年的“招商引资项目提质年”，江门的招商引资工作不断提质增效，成果也颇为显著。

仅以去年为例，江门累计引进超亿元项目600多个，其中包括德昌电机、优美科、创维显示等超20亿元项目39个，并实现各市（区）至少各引进1个超20亿元产业项目并动工建设的目标。

然而，在众多引进项目中，星星有不少，月亮却难觅踪迹。去年江门累计完成工业投资近3000亿元，工业总产值突破5000亿元，但年产值超50亿元的大型企业仅有7家，仅有15家企业上榜2019年广东制造业500强，数量排在珠三角城市末位。

江门的区位优势不断提升，营商环境不断改善，为何引不来超大型产业项目？专家表示，受制于交通建设仍未完善，目前江门承东启西的区位优势未能完全凸显，尚未能更好地承接珠三角核心城市的经济辐射。下一阶段，江门可利用丰富的土地资源以及承东启西的区位优势，突出发展区域性总部经济，抓住契机实现经济结构优化布局，大力引进装备制造业、电子信息、生物医药、健康产业等大型项目。

现象?缺乏重大项目凸显产业布局短板

上月末，埃克森美孚在粤港澳大湾区总投资约100亿美元的广东惠州乙烯项目建设正式拉开帷幕。消息传来，江门不少企业家都颇为羡慕。

“像埃克森美孚这样的行业巨头，自身能产生巨大的经济效益。更重要的是，项目还能给区域的上下游企业带来更多发展机会，对盘活区域经济发挥关键作用。这恰恰是江门当前最缺乏的。”江门一家新材料生产企业负责人如是说。

上述企业负责人的看法，颇能说明江门当前在产业布局领域的短板——缺乏对经济结构调整优化具有全局性影响的大项目。数据显示，2018年江门主营业务收入超百亿企业仅有3家，而佛山、惠州、珠海分别有16家、10家和7家。江门的大项目中车广东、海信等，均未形成完善的上下游产业链。

去年，江门引进五大新兴产业超亿元项目91个、总投资388.5亿元。但总体而言，全市投资超10亿元的项目屈指可数，投资超50亿元乃至100亿元的项目更是多年未见。

缺乏超大型产业项目，与江门不断凸显的区位优势、不断改善的营商环境形成了鲜明对比。近年来，江门推进大湾区互联互通初见成效，仅去年“交通大会战”就完成投资193亿元，交通“硬联通”不断加强。与此同时，该市营商环境持续优化，在全省首推商事登记“微信+智能化审批”服务，实现企业设立登记压减到0.5个工作日内，开办企业全流程1天办结。

如何发挥交通区位及营商环境优势，吸引到更多超大型项目的青睐，无疑成为江门破解产业发展瓶颈的关键。

析因?交通区位优势未能充分发挥作用

“江门中小型企业比重较大，他们在产业链上的主导性较弱，更多位处从属地位，而非主导地位，在疫情的冲击影响下，只能跟着市场随波逐流。”广东省委党校经济学教研部副主任、教授许德友表示，从产业结构上来看，缺乏龙头大项目是江门工业发展一个较为明显的缺点。

抛开本土企业培育的问题不谈，为什么江门无法引进超大型项目？广东省社会科学院国际问题研究所副所长邓江年认为，现阶段江门的区位优势未能凸显。

“江门处于珠江西岸，尽管近年来高铁、高速等基础设施不断完善，但与珠江东岸经济发展较快的广州、深圳等城市的交通建设尚未完善，未能较好地承接珠三角核心城市的经济辐射。”邓江年表示，“由于江门仍处于"工业化中期"的发展阶段，城市化发展也较为滞后，引进高科技、金融的项目会略为吃力。”

许德友也有类似的观点：“就江门而言，我们谈论总部经济的时候，更多说的是区域性的或者功能性的总部经济。受区位因素的影响，江门要引入一些纯总部经济企业是比较难的，竞争力不如其他珠三角城市。”

但江门依旧迎难而上。今年是江门市的“招商引资项目提质年”，江门计划定期在广州、深圳举行招商引资推介会，发挥产业联盟和产业链龙头企业作用，并加快项目落地。同时，计划发展壮大总部经济，着力打造一体招商、一体开发、一体运营的滨江总部基地，推动企业在江门发展、在江门入统、在江门纳税。

专家建言?用好土地资源和承东启西的区位优势

“这次疫情或许是江门产业转型的契机。”许德友分析，“相对于规模较大的企业，中小型企业的优势在于遇到风险之后，转型灵活、阵痛期短，能较快缓过气来。外部冲击发生以后，可能会促使这些企业进一步从切身利益意识到转型的迫切性，给他们一个思考自身发展问题的缓冲期，走转向做精、做细、做差异化的道路上。”

下一步，江门应该如何抓住契机实现转型发展？许德友表示，还是两条腿走路的问题——既要通过优化营商环境，引进更多大项目的增量投资来调节工业结构比例，也要在现有基础上，培育中小型企业做精、做细、做优、做强、做高端化。

“以发展总部经济为例，江门应利用好承东启西的区位优势，做好区域性总部经济、职能性总部经济的文章。”许德友认为，粤西作为沿海经济带的重点部位、发展后劲较足，而江门地处珠三角与粤西的交通互联处，可突出发展区域性总部经济的行政功能、营销功能。

去年2月发布的《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明确指出，江门要建设珠江西岸先进装备制造产业带。

对此，中山大学粤港澳发展研究院—港澳经济研究中心主任袁持平分析，先进装备制造产业意味着高技术和高资本，对于江门来说，想要引进相关支柱产业，打造珠江西岸先进装备制造产业基地，应在原有的基础条件与优势上，强化与珠三角一线城市的交通互联建设力度。“打通西部，江门是一个关键节点。”袁持平说。

邓江年认为，与珠三角其他城市相比，江门有连接粤西地区以及泛珠地区的区位优势，并且拥有大量未开发的土地资源，未来可做好“黔粤滇桂”的文章。

“除了装备制造业，江门也可以利用现有的基础资源，发展电子信息、生物医药、健康产业等。以康养业为例，江门在建筑业的产业基础上，发挥自然环境的优势，可以用心做好大健康产业。”袁持平补充。

许德友还表示，在引入高端人才方面，江门还可以从宜居城市建设方面入手，如公共交通的便捷性、生活环境的舒适度，通过稳定房价来降低人们的生活成本，另辟蹊径吸引更多人才落户。

4问

如何培育出大型本土企业？

培育一流企业需要人才作动能

区域经济的蓬勃发展，离不开龙头企业的带动与推动，更离不开全产业链条发展的上层构建。凭借华侨投资兴办实业留下的根基，江门也曾通过建设甘化厂、造船厂、造纸厂、水泥厂等一批国有企业，先于周边城市发展起来。

然而，由于种种原因，改革开放以来，江门经济虽然也取得了成就，但相比于珠三角先进城市，还是失色不少。许多本土优质企业未能突破制约，无法成长为具有全球竞争力的一流企业。

江门要如何抢抓新的机遇，加快培育出一流的大型本土企业？多位专家认为，人才是本土企业“起飞”的关键，江门仍要培育创新创业氛围，加强人才队伍建设，使江门成为孵化新技术、发展先进制造业的沃土。

现状?“星星多月亮少”是突出问题

近年来，江门不断优化的营商环境激活了市场主体活力。截至今年3月底，江门全市实有各类市场主体53.7万户，增长7.62%；注册资本（金）5938.9亿元，增长10.01%。

和周边城市相比，江门市场主体数量多，活力充足。数据显示：截至2019年9月底，珠海（含横琴新区）实有各类市场主体35.3058万户；截至2019年10月底，中山共登记注册各类市场主体约41.39万户（含分支机构）。

但是，从大企业来看，江门却远远落后于中山、珠海。以上市公司数量分布情况为例，截至2019年8月，珠海已拥有38家上市公司，其中29家在境内上市，9家在境外上市。截至2019年底，中山境内外上市公司共35家，新三板挂牌企业共57家，合计92家上市挂牌企业。而江门仅有12家A股上市公司。在珠海、中山的上市公司中，不乏格力、华帝股份等大型本土企业。而江门的本土企业却仍处于成长期，未能打响“江门制造”品牌。

“星星多月亮少”的现状一度制约着江门的发展。税收数据侧面反映了这一问题。今年第一季度，江门大型企业税收收入仅占税收总额的26%，远低于珠海（37%）、中山（42%），江门70%以上的税收来自于中小微企业。

“没有大企业，难有大经济。”五邑大学教授刘志坚认为，经济的竞争、地区的竞争，关键是企业的竞争。江门大企业不多、大企业不大是突出问题，必须高度重视大企业的发展，江门的经济才能实现腾飞。

对此，江门明确实施“立体立柱行动”，分别建立骨干龙头企业和成长型企业培育库，开展制造业企业梯度培育计划，既要“日月同辉”，又要“满天繁星”。其中，对于制造业骨干企业，江门将建立10亿至100亿的骨干企业培育目标，常态化开展“暖企”行动，推动中车、海信、中集、无限极、优美科等企业做大做优做强。

析因?产业集群效应还待激发

时针拨回到1978年，彼时江门是广东老牌工业重镇，拥有一批大中型国营企业，包括当时全国前四的造纸厂、亚洲最大的糖厂，是全省GDP排名第2位的城市。“从第2名衰落到现在，不能说是因为先天不足。”江门市政协委员、江门市摩托车产业服务中心主任刘大磊如是说。

刘大磊曾到各地考察调研企业，他认为，格力和美的等企业取得如此成就，企业家功不可没，而江门未形成培育勇于拼搏的企业和企业家的沃土。

以国有企业格力为例，朱江洪推行产品“零缺陷”的标准，董明珠主抓产品的市场销售，刘大磊继而提出疑问：“在江门，国企的干部能不能在市场的竞争过程中发挥出足够的灵活性，发挥出足够的自由度，然后任由他们的战略眼光带领企业朝前发展？”刘大磊更指出，在企业的成长过程中，政府需要了解企业的需求，但目前江门未深入落实，未能为参与竞争的企业提供足够的“枪和炮弹”。

企业发展需要良好的营商环境，中山大学港澳珠江三角洲研究中心副主任、中山大学岭南学院经济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林江林江认为，不同城市对什么是良好营商环境的理解并不一致。“当不少城市还在关心该城市的高速公路里程数等硬环境指标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城市正在关心其投资软环境是否最大限度满足民营企业运营的需要，这种差异，也是决定超大型项目是否会落户一个城市的关键。”林江说。

广东盈通新材料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梁坤焕是深耕江门多年的企业家之一，在他看来，江门的产业集群效应不足。他以公司所处的杜阮镇为例，镇内分布有五金、塑料、摩托车等众多零散的产业，但当地并未形成完整的上下游协同产业链。像以发展小家电为主导产业的顺德，完善的产业链条推动产业集聚发展，企业既能享受配套产业链带来的便利，又能在同类企业竞争中成长壮大。

建议?人才是本土企业“起飞”的关键

大企业，尤其是产业链较长、本地化程度较高的大企业，在区域经济发展中的地位非常重要。暨南大学“一带一路”与粤港澳大湾区研究院常务副院长、教授顾乃华判断，在培育本土大企业的过程中，政府要“有所为，有所不为”——除了打造一流的营商环境外，政府还应通过改革，为企业解决发展过程中遇到的产业链配套、资金、土地、科技、人才等瓶颈问题。“但这不意味着要把大企业或本土企业区别对待。”他说，完善市场化资源配置机制，构建各类企业公平竞争的制度环境，才是充分激活各类市场主体的根本途径。

“"星星多月亮少"是珠江西岸湾区城市面临的普遍问题。”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协同创新中心教授、广东外语外贸大学粤港澳大湾区研究院院长、教授申明浩说。即便如此，申明浩仍然认为江门还有一手“好牌”可打。“之前区位和交通的劣势正在慢慢缩小。”申明浩指出，正在建设中的珠西枢纽江门站将大大压缩江门与大湾区多城之间的交通时间。他建议，江门要把握住大湾区城际铁路网和城市轨道交通线网一体化的趋势，利用自身丰富的土地资源，乘胜追击推出更多配套政策，扶持本土企业，蓄力城市高质量发展。

林江认为，江门想要打赢这场翻身仗，关键还是要把握好自身在粤港澳大湾区中的定位。“江门是缩窄珠三角与粤东西北地区发展差距的关键。”林江判断，江门具有珠江西岸装备制造业基地的条件和优势，如果能在此基础上承接港澳地区现代服务业，对带动粤西地区经济增长具有突出意义。“在这个过程中，人才将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他提醒，如何引入更多人才并做到人尽其才，是江门大型项目实现“起飞”的关键。

“要争取引进更多外来人才，特别是创新创业人才。”广东外语外贸大学教授董小麟同样建议把关注点放在人才身上。在改革开放初期，五邑企业家务实、灵动的特点为江门捕捉先机赢得了更多机会，但重眼前、轻长远的保守思想也使得这座城市缺乏转型创新的冒险精神。为此，他建议江门要培育创新创业氛围，加强人才队伍建设，使江门成为孵化新技术、发展先进制造业的沃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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