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级的插班生
■文/伍雅娟
首次老同学聚会，大家的谈话把我拉回几十年前的学生时代。打开记忆闸门，那些早已尘封的往事居然清晰地跳出来。
初中时光至今难忘。当年考入台山一中，从乡下到县城，感觉样样新鲜。台山一中是百年老校，全县最高学府，校园宽敞，楼层高大，晚上灯光明亮，走在教学楼走廊，就像逛大街。我想，在这里读书真好啊。
由于家贫，吃不起早餐，我每天晨跑后饮杯开水就回课室。读书堂，饥肠辘辘，我就集中精神读课文，反复多次后，出奇地觉得：书页好像印在脑海里。
有次上语文课，老师逐个检查背诵课文，查到我时，我从容地走到老师面前敬礼，把课本递给老师，然后转身面对同学们，闭上双眼，流利地背诵。有同学突然扑哧一声笑出，全班乘机跟着哄堂大笑，老师马上批评大家。我又闭上双眼，一口气背完。课后老师问堂上大家笑什么？我说，可能笑我闭着眼睛吧。老师奇怪，为什么要闭着眼睛呢？闭眼睛可以不受外界干扰，专心致志。另外，当我闭上眼睛时，感觉面前好像打开了课本，可以看着照读。稍后，我把每天早读的情形跟老师说了。老师听完，既同情又感慨，轻轻地说，你真聪明……
由于心神专注，几十年后依然记得当年的课文。有次给读师范的侄女背诵《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岳阳楼记》，她赞叹说，我都背不出，伯母你真厉害。
但让我更难忘的，还是读小学那几年。
由于年幼丧父，家贫，交不起学米和学费，我只好待在家，每天看着村里同龄人上学，感觉很失落。终于盼到解放，社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穷人的孩子也可以享受人民政府的助学金读书。解放后第一个春节过后，我就应运入学了。可是却有“好心人”对我妈说：“女儿养大了也是给人家，你穷人岂学富家礼？何必自找苦来吃呢？”妈妈听后痛苦极了，但反复权衡利弊后，还是宁愿自己吃苦，咬紧牙关承受压力，坚决顶住外来干涉，一心支持我读书。而且，考虑到我的能力和家里实际情况，让我一开始就当了二年级下学期的插班生。
几十年后我常想，如果不是母亲的开明，哪有我的今天。
我很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上课专心，从不开小差。开学的第一篇课文，只有90个字，第二课195个字，成为我永远难忘的课文，至今仍能背诵。那个学期结束时，整本语文书从头到尾，又从尾到头，我都可以背诵如流。算术和尺牍等课程，我同样认真对待，虽然是插班，但我的成绩从不落后于人。为此，班中平时成绩较好的同学很嫉妒我。有一次，我交了作业本，却被人背地里涂改，老师批改发回来，50分映入眼帘，简直当头一棒。再细看，发现许多题的得数被擦得一塌糊涂。我虽然很恼火，但还是沉住气说：“我的作业一向都很整洁的，为什么会这么花？”同学们一听，马上围过来争着看，异口同声地说：“肯定有人搞的，是谁这么坏？”使坏者很快向我认错，但又请我不要公开。看她态度诚恳，后悔地抹眼泪，我允诺了，几十年来没对第三者说过。
四年级下学期行将结束，校长突然叫我去教务处问话，因为插班，说我欠三个学期的成绩，很快要取初小毕业证书了，怎么办？我当时很彷徨，不知如何是好，快哭出来。老师们见状，纷纷帮我出主意，教务处统一了大家的意见，认为我是好学生，不再追究。从此，我更加认真学习，处处严格要求自己。五年级时被选为学生会主席，直至毕业。这期间经常写稿上台发言，与邻校挑战、迎战等，我都圆满完成，从中锻炼了自己的能力。知识让我成长，学习让我成熟。
1953年夏天，我把当年升中补习班总复习内容全部做完，准确无误。至此，我只上学三年半。1954年夏天小学毕业，老师带领我们步行到县城参加全县统考，我成为学校里唯一考上台山一中的学生。（作者系佛山文学爱好者，偶有诗文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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