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郡声名垂表坊珍贵文物遗存见证梁化旧邦千年沧桑

羊城地方 2021-05-21 10:15

“昆山片玉”石磨、《归善县志》梁化地图(翻拍) 插图/杜卉

梁化出土的陶块

惠东推出的历史文化丛书

梁化出土的陶罐

统筹策划/羊城晚报记者陈骁鹏马勇

【编者按】

文物不言,自有春秋。

位于惠州市惠东县北部的坪天嶂山脚下的梁化镇,曾出土众多让考古界惊叹的历史文物和遗迹。其中,春秋战国时期的三足圆形青铜鼎以及唐代“昆山片玉”石磨,分别被誉为广东省博物馆、惠州市博物馆的“镇馆之宝”……这些珍贵的文物,屡屡将人们的探索视野,引向梁化旧邦的千年历史遗梦。如今,随着相关古籍资料和文物遗迹的研究深入,人们逐渐掀开旧邦古郡的历史面纱。

作为南粤地区历史上寥若晨星的“名县古郡”,梁化拥有悠久厚重的历史人文底蕴。文献史料透露了古梁化哪些历史信息?古梁化为何能成为古代县、郡治所?其覆盖的地域范围有多广?在惠东近来推出的历史文化丛书中,这些问题得到深度解答。

西枝江河谷吹拂而来的悠悠古风,饱受历史洗礼的旧址文物遗存,见证了梁化旧邦的千年沧桑。时移世易,昔日辉煌的旧邦古郡,已在滚滚历史长河的冲刷下褪去了古貌,但其建邦(缚娄国)、置县、立郡的物化痕迹依然遍布民间,有待后人进一步发掘盘活。(陈丽媛)

明代万历年间,惠州府署前曾立一座石牌坊,镌刻着“岭东雄郡、梁化旧邦”八个大字——这是国家历史文化名城惠州一张耀眼的城市名片,也是一份属于梁化乃至整个惠东地区的历史荣光。

说起惠州古代历史的建置沿革,必先从博罗古县说起,而博罗县治就在古梁化。古梁化是惠州早期人文历史的一个原发点。要讲好惠东的历史故事,古梁化无疑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

据史载,南北朝南梁时期,梁武帝萧衍在粤东地区设置了一个梁化郡,其郡治称梁化,这就是本文所要讲述的“梁化旧邦”的古梁化了。

溯源

古梁化在历史上有诸多记载

从历史文献来看,梁化郡最早见载于唐人李吉甫的《元和郡县志》:“归善县,本汉博罗县地也。梁属梁化郡。隋开皇十年废梁化郡,以县属循州。归善县故城在县东北七十里。梁化故郡在县东南八十里。”

这段史料的记述主体虽然是归善县,却在无意中透露了颇多有关于古梁化的历史信息:第一、博罗县是汉置县而非秦置县,而其县治就在古梁化。第二、归善县原在汉博罗县地,至南梁时期属梁化郡;第三、梁化郡治在今归善县城东南八十里,其核心区域大约就在现今的惠东县梁化镇一带;第四、梁化郡废于隋开皇十年(公元590年)。

至于梁化郡的始置时间,唐《元和郡县志》缺记载。明戴璟《广东通志初稿》卷六(明嘉靖十四年刻本)则称:“梁天监中又析东官、义安二郡置梁化郡。”但未确指是天监中的哪一年。明崇祯年间,韩日缵撰《博罗县志》,干脆在“梁武帝天监”之下注明:“阙年”。就是说,设置梁化郡的具体年份失考。

梁化郡没有确切出生年份的尴尬状况,直到张友仁的民国《博罗县志》才有所改观。在该志卷二《沿革表》中,张氏称:“梁天监四年(自注:或作二年),分南海、东官二郡为梁化郡,梁化郡治梁化。”张氏此说的根据是什么?他没有说明;到底是梁天监四年还是梁天监二年?他也未予确认。考南梁天监年号有近18年之久,张氏把梁化郡出生年份收窄至二年到四年之间,也算是差强人意了,可惜他并没具体举证,这就为后来的研究者留下了质疑的空间。自此之后,在当近代编修的多种惠州市、县志,以及邻市县志如深圳市志、河源市志等,在记述梁化郡的始置时间时,均采信张氏此说,并且都无一例外地选择了梁天监二年(503)的说法。于是,“梁化郡始置于梁天监二年(503)”,在一些学者的眼中,便成为“主流定论”。

关于南梁梁化郡治的所在地,唐代李吉甫《元和郡县志》说:“故郡在县东南八十里”,大概就在现今梁化镇一带。这是见诸史志的最早说法,但并非是唯一的说法。明嘉靖七年(1528),郡人郑维新编纂《惠大记》,在“卷一·考迹”上介绍博罗县时就说:“今府治,故县治也。梁即其地置梁化郡,治始徒于浮碇岗南。”就是说,郑维新认为,原来博罗县的县治,是在明代的惠州府治即惠城区梌山(今中山公园)。到了南梁时期在那里设置梁化郡,才将县治迁至浮碇岗。《惠大记》是现存最早的一部惠州方志,为后来修志研史者多所参取,但十余年后,郡人刘梧撰写嘉靖《惠州府志》,却否定了郑氏的这一说法,指称博罗县旧治“邑宅于鸡笼山之阳”,“乃今之梁化屯也,非今府治也”。他显然是遵从了《元和郡县志》的说法。此后,杨起元修撰的明万历《惠州府志》和韩日缵修撰的明崇祯《博罗县志》,亦都跟从刘说,认为博罗旧县治在今梁化屯。

探讨

博罗县治设于古梁化原因众多

用“梁化旧邦”来标举惠州历史的久远,大概是始于明代,但“梁化旧邦”之古梁化,则是早在汉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被置为博罗县治时,就开始进入中国郡县名单的序列,距今已有2000多年。在惠州地区建置沿革史上,除了龙川之外,就再没有比其更为古老的了。

对西汉博罗县治设于古梁化的原因,前人多有探讨,归纳众说,大体如下:

1地理中心说

古人云:“王者必居天下之中。”又说:“古之王者,择天下之中而立国。”在一个区域里,其地理几何中心,往往就是行政管理中心。按张友仁的解释:博罗县治择址古梁化,是因为“从怀安、欣乐、酉平、海丰环立于博罗之东南形势观之,博罗县治不建于博罗县中心,而建于距离西边县界百五十里之梁化,而与安怀等县接近,显然是右顾安怀、欣乐、酉平,左顾海丰。”又谓:“合安怀、欣乐、海丰、博罗为一大县,梁化是一个中心点。”这说明,博罗旧县治之设于古梁化,体现了古人建城立邦的“择中原则”。

2地形优势说

古梁化的核心区域梁化盆地四面环山,重峦叠嶂,连绵不断,自成屏障;有三关为门户锁钥,易守难攻;万一有急,据险固守,虽敌有十万之众犹足以拒之。西北则有巨川东江流过,黄金水道,近在咫尺;境内有梁化河通贯盆地,经平潭出西枝江,水网纵横,舟楫便捷。这些,都体现了古人“国必依山川”,可“设险防卫”的建城原则。

3田野宜耕说

古代以农立国,首重土田,其土地物产能否长期保障国民衣食和国防军需,是古人择地建城的重要条件,故主张“度地卜食,体国经野”,就是说:“所卜之处,皆可长久居民,使服田相食。”(东汉郑玄语)梁化盆地可耕面积达五万余亩。“膏壤沃野,自昔以为上田,好稼穑,殖五谷”,是得天独厚的粮仓,足可长久支撑较大规模的聚居和屯军。

4交通便利说

古代交通运输主要靠江河,故大城必有大川。梁化盆地内有梁化河出平潭汇入西枝江,西北出横沥直达东江主河道,上可抵龙川,下可至广州,尤为便捷。

综上所述,可以看出古人的地理知识和智慧。数百年后,博罗县治由梁化迁浮碇岗(即今博罗县城),而梁化郡治仍设于原博罗县治,应该说这是对前人选择的认可和承继。

南北朝时期南梁行政区域的划分,基本上是沿袭南宋和南齐的体制,也是实行州郡县三级制。与此同时,梁武帝萧衍也和前朝一样,热衷于广置州郡。南梁的疆域其实并不广大,但在立国之初的天监年间,就“有州二十三,郡三百五十,县一千二百二十二”。到了大同年间,时不过30年,竟又增至一百零七州。州置之滥如此,设郡立县之名目纷繁当可想见,往往出现“地无百里,数县并置;户不满千,二郡分领”的怪现象,以致被讥为“百室之邑,便立州名;三户之民,空张郡目”。所以如此,无非是统治者意欲外炫广土众民以充国威,内增官衔职位以恩施属下。当然,随着对岭南地区的不断开发,一些强梁难制的夷蛮之地,确需设郡行政以加强管理和教化,也是原因之一。

梁化郡的设置因由,史无明载,以常理推测,也许是上述两种原因兼而有之。从《梁书》的相关记述来看,此事或与南梁大臣乐蔼有关。乐蔼出身江南望族,是南梁开国功臣,为梁武帝萧衍所倚重。就在梁武帝登基的次年,即天监二年(503),乐蔼奉命出为冠军将军、平越中郎将、广州刺史,持节督广交越三州诸军,后又加号征虏将军,可谓深受恩宠,位高权重。梁化郡的设置正是他到任广州刺史,急需对治下立威施恩之时,很难说这只是一种巧合。可惜年代久远,史料缺略,今已无从详考。

释疑

古梁化是一个颇大的地域概念

有人疑问:巨邑必依大川,博罗县设治于古梁化,照常理古梁化亦必依东江,为什么现在的东江并不流经梁化镇?

这样的质疑不无道理。为此,有学者提出了古代东江曾流经梁化盆地的假设。例如近人叶岱夫就认为:“梁化的傅罗县治既扼守着番禺(今广州)至龙川的河运咽喉,又控制着番禺至揭阳交通的水陆转运点。我们知道,今惠东梁化所在地距离东江干流最近点(惠阳横沥)约十公里,但东江古河道曾流经过今天的梁化。也就是说,东江河道变迁是梁化县治兴衰的历史地理原因。”

不过,既然“东江古河道曾经流过今天的梁化”,人们难免会问:它的出入口在何处?故道又流经哪些地方?改道是在哪一年?为什么在历史上没有留下任何相关的记载和痕迹?按照现有的历史资料和考古成果,这一假设恐怕尚难以成立。

如果换一个思考维度来看,这似乎又是一个如何理解古梁化的问题。大量事实表明:同一个地名,其古今地理范围并不总是重合的,反而往往会因为种种历史原因而有所缩小或扩大,甚至是整体位移,用近当代行政区域的划分来框定古梁化的地理范围,恐怕未必完全符合历史的实际情况。

在地广人稀的古代,古梁化应该是一个颇大的行政地域概念。古人建城立郡多以山川取势划地,据此推测:背靠归化山(亦称鸡笼山),前拥东江的广大地域,正符合“国必依山川”的要求,都应该是古梁化的疆域。靠近东江左岸的横沥,甚至其下游水口和上游芦岚的部分区域,以及与之比邻的增光、大岭甚至马安、平潭都有可能被包括在内。在清代,内外管巡检司设于梁化墟,下辖谭公、安墩、高潭、棠阁、新庵、石圹、松坑、梁化(时称济昌)共八约,即所谓“梁化八约”。民国时期,梁化曾被并入惠阳县第三区横沥镇,该区还包括了水口和马安,直至1950年,梁化仍隶属于惠阳县第七区横沥镇。这些历史事实,都是很好的旁证。

以横沥为例:考横沥与梁化,土地相接,风习相近,人员往来密迩,在人文历史方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直至明清二代,横沥仍称古名“驯雉”,暗含“政成驯雉,化及鸟兽”之意,与梁化、怀安之名取义于“陆梁归化,百姓怀安”相仿,都寄寓着统治者意欲设治行政,教化夷蛮,使之安顺归善的愿望。可见在远古时代,横沥亦属“强梁”之地,都曾是赵佗平定东江地区时用兵和屯军的地方。特别是从地理上看,横沥是梁化盆地直出东江的最近地点,仅翻过蕉船坳(俗称担盐坳)即可抵达,比通过梁化河经平潭出西枝江再出东江无疑要直接许多。大江巨川在古代即为当今的高速公路,事关军运物流和国计民生。前人建置博罗县治时,应该不会忽视这个重要因素。

惠东历史文化丛书编纂委员会(选自《惠东历史文化概述》)

文脉观察

沧桑古郡文物

讲述昔年风韵

文/图羊城晚报记者陈丽媛

日前,记者来到惠州市博物馆一楼国宝展厅,一个形制独特的唐代石磨吸引众多游客驻足观赏。走近一看,玻璃展柜中,蜡黄的灯光下,石磨微微泛着铁锈红,外表已被历史的沙尘裹上了一层沧桑,但其精致的浮雕和考究的图案依然清晰可辨,圆柱形的上墩阳刻着“昆山片玉”四字楷书——惠州市博物馆镇馆之宝由此得名。

“昆山片玉”是国家一级文物,该形制的石磨在全国仅此一件,研究价值极高。而这一宝藏级文物,正是出土于历史文化底蕴深厚的惠东梁化。

近现代以来,梁化出土的文物包括新石器时代的石戈、石铲;春秋战国时期的青铜鼎、陶碗;唐宋时期的“崑山片玉”石磨等,如今这些文物均已被悉数收藏于各级博物馆。据惠东县地方志办公室主任邱海权介绍,为进一步挖掘盘活惠东古梁化历史文化资源,2019年,广东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在梁化组织开展全面的考古勘探工作,考古团队在梁化花树下、石屋寮村等考古遗址重新搜集整理出了一大批古陶片、古代生产生活用品用具,如今勘探调查整理工作已经基本完成,相关报告有望在近期发布。“梁化旧邦的考古遗址众多,出土的文物数不胜数,覆盖众多历史上朝代,这说明古梁化的文明源远流长,文明薪火从古至今从未间断,生生不息。”邱海权表示。记者查阅资料发现,历史上南粤地区的“名郡古县”寥寥无几,而梁化位列其一。当地文史专家认为,梁化不断出土的众多早期文物,正是古代梁化建立缚娄国、傅罗县(博罗县)、梁化郡的物化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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