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像棵树□桑塔

惠州日报 2021-04-04 08:15

我一直努力回忆父亲在这个世上留存的一些画面，很多关于他的映象还是在我的回忆中慢慢地一一浮现出来。父亲的一生很短暂，但他在我的印象里鲜活生动。

父亲有一个谦和的名字，叫周学树，像树一样做一个高高大大的人。父亲没有亏待自己的名字，在上世纪80年代初，他努力在县城打工，一天2元工钱的他偶尔在新华书店买回一两本杂志带回家。我们常常看见父亲借着弱弱的煤油灯阅读、学习。父亲说，很多答案可以在书籍里面寻找。我和哥哥那时还小，听不懂他说的话，但相信他说的话一定很有道理。

父亲身体硬朗，人长得很精神，平头，浓眉大眼。记忆中，父亲很善良、也是很勤劳的一位农民匠人。大概我那时两岁，父亲在一个叫卢家峪的山寨做工，完工时结工资，父亲因带着孩子干活，感觉给老板添了麻烦，回礼退还了2元钱。因这事，伙计们都说父亲人实在、性情本分。现在想来，明白父亲宁可自己吃亏也不能让别人吃亏。因为人好，父亲有干不完的活儿，腰包一年比一年厚实，父亲成家才几年时间，就分家立户了，在村子七树湾修建了两件新木房，让一家四口过上幸福的生活。

有一年夏天，父亲在县邮电局做工，离该工地不远有一家录像厅准备开业。父亲知道了就在开业那一天带上我去看热闹。录像厅设在县招待所三楼，看录像需购票入场。每一场一人一票，一张票需一块钱。而父亲干一天的工资才2元。父亲为了省钱，他只买一张票塞在我手上，吩咐我进场了先看一会儿，然后就大声叫爸爸，到时他就进来一起看。我答应下来，进场后，录像厅里面一台黑白电视在放映武打片，很是好看。而我很快入迷，忘记了父亲在外面。急得父亲在外边大喊我的名字。后来父亲还是补票进场，把我抱在怀里，还说人还是讲规矩踏实一些好。

父亲爱我，而我却辜负了他的期望。6岁那年，我发蒙上学，而我死活不肯去学校，原因是哥哥说老师像老虎一样可怕。父亲见我不愿去读书,第一次动手打了我，虽然出手不是很重，但我看出我在父亲眼里有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受。后来，父亲不再戒酒，再后来，父亲因酒而逝。那年冬天，父亲在县城一工地完工，与伙计们一起打牙祭。大家赚钱了都很高兴，一杯一杯地喝酒。父亲不胜酒力，很快倒在桌子上了。大伙把他扶在床上休息，大冬天的，怕他冷，给盖上厚厚的棉被。两个小时后再去看，人已经不行了。

每当提起我父亲，祖父就很生气，骂我父亲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不好好活，对下一代很不负责任。而我对父亲没有任何意见，只有深深的怀念。大概是父亲很少打我的缘故。每每在父亲坟前的一块土地上耕种时，偶尔转身看到父亲的坟，我的内心感到特别痛苦，我愧对父亲，没有好好读书，好好成长。

逝者如斯，现如今我已不是曾经的那个少年，已步入不惑之年了，远离故乡桑植多年。这些年，我爱好文学，自学完成大学学业，也拿了很多奖项，加入了省作协，当上了杂志编辑，在惠州市区有了一个温馨的家庭，也成了儿女的父亲。每每儿女叫我爸爸的时候，我倍感幸福。后来，为了兑现当年我对父亲的承诺，我将自己的笔名定为桑塔，来缅怀我的父亲，用这一独特的方式体现我对父亲的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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