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土地名研究者蔡保中考释嘉庆《新安县志》古村名 清代深港古村落今何在

宝安日报 2020-12-30 07:19

“深圳要重构历史,不是推翻以前的历史,而是真实地还原历史。为什么要对地名进行研究?一句话:探究历史真相,补充历史遗漏。”本土地名研究者蔡保中祖籍宝安区松岗街道,出于对家乡的兴趣与对历史的热忱,他对嘉庆年间《新安县志》记载的857条村进行了研究与解读,目前已释读其中约95%的村落。12月26日,蔡保中做客宝图星期讲座之文化茶座,分享他对清代深港地区地名考释的成果。

为什么要做地名考释

讲述历史的时候,一旦地名错误,构建的事件与真实情况很可能南辕北辙,历史人物、事件变得难以理解。古地名如不能与现今地名对应,就好像史实的另一只脚不能落地。而目前对地名的研究存在不注重深入基层,不了解原地、原民、原俗,以讹传讹等不足。

蔡保中的研究主要是探寻嘉庆年间的《新安县志》(以下简称《县志》)所载的857条村落今何在。嘉庆时期的新安县大致包括如今的深港地区,明万历年间从东莞分立出来,称为新安县。为什么叫新安县,传统说法一般认为,取“得宝为安,革故鼎新”之意,但根据蔡保中的考据,所谓新安县,就是新的宝安县的意思。宝安县于东晋咸和六年(331年)正式建县,唐朝至德二年(757年),宝安县改称东莞县,万历元年划出东南一部作“新安县”,意作新的宝安县,乃相对于旧宝安县(东莞县)而言。

《县志》成书于1819年,在过去200年间,因深圳、东莞、香港的行政区域变迁,人民公社成立生产队,修水库移民,人造村名,变更村名,大量村名同名相混等原因,能够让现时大众正确无误地理解县志中记载的某村就是现时某村的,不过十之五六,仍有十之四五为人所误解或不知。

如果将县志记载的村落比作祖宗,现今的村落比作子孙,这其实就等于是要为县志中的村落找出他的子孙,同时亦为现今的村落(子孙)找出他的祖宗。摆在面前的是一班老祖宗及一班子孙,蔡保中如何将他们一一对应?这不是一件容易事,既要探访现在的村民,又要借助县志、区志、镇志、族谱、老版地图、政府相关资料等记录以及借助现代的电子地图、互联网等来完善,也离不开对考释方法的运用。

考释方法略谈

首先,地域的排除与纳入。

排除,就是将那些不可能是《县志》老祖宗的子孙村落排除。例如龙岗的龙岗、横岗、坪山、坪地、坑梓这5个街道明清以来一直是归善县(惠阳县)管辖,直至1958年才划入宝安县,所以,龙岗五街道的村落不会出现在《县志》里,即不会是《县志》老祖宗的子孙。

纳入,就是将那些现时不属于深圳,但嘉庆年间属于新安县的,可能会在《县志》里记载的现时村落全部纳入比对。例如香港的全部村落,以及东莞的塘厦镇、清溪镇、凤岗镇这3个镇的全部村落。

其次,成村时间的排除。

就是将那些成村时间晚,明确在晚清、民国甚至土改后成立的村落排除。因为那些村落不可能出现在嘉庆年间《县志》里。例如宝安西部的民主、和平、下十围、翻身,罗湖的渔农村、福田的渔民村等村落原是水上人家的临时落脚点,当时并无村落,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政府安置落户定居才形成村落,应予排除。还有香港在晚清及民国时因大量移民涌入而形成的村落(例如元朗的天水围、马草垄等)和晚清之后迁徙而形成的村落(例如元朗的冯家围,八乡的长江村等),应排除在外。

第三,地域范围要大概确定。

就是《县志》记载的四个司的范围,要大概确认。根据一些已确定无误的村名可大致确定当时新安县四个区域(典史、县丞、官富司、福永司)的范围:

“典史”大概管辖现今整个南山区及宝安区的新安街道及西乡街道南部;

“县丞”大概管辖现在的大鹏新区的葵涌(不含坝岗)、大鹏、南澳三个街道及盐田区的梅沙街道(不含三洲田);

“福永司”大概管辖现在的宝安区(不含新安街道与西乡街道南部)及光明区;

“官富司”最大,管辖现在的整个香港及深圳罗湖区福田区、盐田区(不含梅沙)、龙华区(不含大部分观澜)、龙岗区的布吉街道、平湖街道和东莞的“塘厦三镇”。

第四,村名的对应。

古今同名或名字类似的村不一定就是同一个村,那么,如何分析呢?一是看集群对应,《县志》对村落的记载并非东写一个、西写一个的无序记载,而是绝大部分按路线沿线记载,记载的沿线数个村落可视作一个集群。二是看土客对应。土,指土籍村落,即本土的广府村落;客,指客籍村落,除少部分是原居村落外,大部分为康熙年间复界后迁入。土、客村落在《县志》中记载详细,虽然许多村名相同,但土客有别。三是排除人工合成村名,所谓人工合成,即土改后,生产大队人工合成村名,比如,公明马山头村与薯田埔村合作马田大队(取马山头与薯田埔各一字),又称马田,它的名称与《县志》官富司记载的“马田村”一致,但并不具备传承关系。四是许多村名保留在股份公司名称、路名、巷名甚至工业区名字里。例如松岗红星村,有八家股份公司,分别为西坊(西社)、南岸(南畔)、龙门、湾头、格布及温屋、蚝涌、石岗,均在股份公司名称里保留了村名。五是考虑音韵对应与变换、通用及用字转换。《县志》中的村名用字,因历百年,亦因清以前并没有规范村名,因而村名在县志、族谱等古籍中通常有所变换、互换,但粤语或客语读音是基本相同的:例如“莆”——现在一般改作“浦”、“埔”、“布”、“埗”,粤语个别则换作“报”、“宝”。例如松岗的“沙莆”现改作“沙浦”,沙井的“黄莆”现改作“黄埔”,罗湖的“莆心”现改作“布心”。

第五,村名结合地形判断。

古今中外,村名地名多以地形取名。蔡保中根据村名结合地形判断,也发现一些未明的村落去向或位置。

宝安日报记者 罗慧怡/文 宋璐/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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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能不知道的古村名名考

文氏族谱记载的“鹤子园”可能是沙井后亭村“学子围”

考虑音韵的对应与变换、通用及用字转换可以帮助对村名进行对应。例如,“鹤”与“学”同音(粤音“hok”),常常互换,表示村落的“围”与“园”可互换。深港一带的文氏族谱记载文氏族人于宋末最初到宝安县(含深圳、香港)时,是居住在一个叫“鹤子园”的地方。目前专家对“鹤子园”具体位置在哪里见解不一。一说在今光明区公明根竹园村,理由是因文应麟(文氏始祖)墓在根竹园,故鹤子园应在根竹园;另一说鹤子园在松岗蚝涌村,因公明根竹园不近海不近河涌,何来鹤子?考其地名,有鹤者应在海边涌边。松岗蚝涌不仅靠近涌边,而且在文氏大本营(文氏长房埔尾村,即今松岗东方村与红星村)附近,所以认为鹤子园应在蚝涌村。按理,蚝涌之说十分有道理,但凡地名有鹤者均在海边涌边,但是该派无法确定“鹤子园”具体地址。蔡保中认为,按“鹤”、“学”互换规律与“围”、“园”互换规律,经查阅地图,发现沙井后亭村茅洲河畔有个地方叫“学子围”,它就在涌边,而且离蚝涌村很近,只在蚝涌村西南一公里。这应就是“鹤子园”故地。

村名里“围”的三重含义

很多村名里有“围”,就会有新移民误解,以为是客家围龙屋或基围的意思,实际上,“围”在村名里有三种意思。第一种,也是绝大多数村名里的“围”,代表“村”,只不过是有围墙与围门的村。第二种,水围,许多广府村落、客家村落有水环绕,而称水围。例如松岗东方水围、罗湖布心水围、福田皇岗水围等等。第三种,基围,疍家人所说的基围意为围海造田,但基围村落在《县志》中绝少记载,当时朝廷基本上不承认这些“疍家人”村落。例如沙井民主(原称石围)、福永和平(原称玻璃围)、福永下十围、新安翻身(原称錦庭围),《县志》中都不记载。

也就是说,所有广府村落、客籍村落,除了称水围的不一定有围墙外,但凡称围的,必有围墙与围门。

宝安日报记者 罗慧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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