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八佰》热映,上海四行仓库爆红;其实在惠州也有这样的抗战英雄史飞鹅岭上的惠州版“八佰”:百余学生军书写抗战传奇
惠州抗战 黄澄钦 画插图/杜卉
飞鹅岭上有数个碉堡,保护完好,但并无介绍吴大海 摄
统筹策划/羊城晚报记者陈骁鹏马勇
文/羊城晚报记者吴大海
国庆期间,抗战主题电影《八佰》热映,当年“八百壮士”曾经战斗过的上海四行仓库成了网红打卡点。应该说,保家卫国共御外敌的历史故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民族血性传承,依然最能打动民众之心。
然而,很少人知道,在惠州,也有媲美八百壮士的“一佰”抗战英雄:距今82年前的1938年,日军登陆大亚湾,进犯惠州城,惠广会战拉开序幕。会战刚刚开始就陷入苦战,敌我力量悬殊,但爱国志士们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勇敢!当年的10月14日,百余位刚刚训练不久的惠州学生军新兵,为掩护大部队与惠州军民撤退,视死如归,坚守飞鹅岭阵地,给日军迎头痛击,最后尽数壮烈牺牲、埋骨于此……
这一百位壮士,极大激励了惠州民众抗敌之心,铸成了抗击日军的血肉长城。近日记者前往飞鹅岭公园考察,又走访多位专家学者,试图还原飞鹅岭上的那段动人的历史篇章。
实地走访
今日飞鹅岭上已不见抗日战斗痕迹
“飞鹅岭,颈长长,碉堡里面好多枪。军阀拿来打内战,人民拿来打东洋。”这是在惠州本地广为传颂的民谣。据《惠州西湖新志》记载,飞鹅岭高约75.6米,面积约6.5公顷,自古以来就是惠州古城外的天然屏障,属兵家重地,牢牢扼守着惠州的南大门。在多次惠州保卫战中,飞鹅岭均发挥了一定的军事作用。
时代变迁,昔日曾被称作天堑的飞鹅岭如今成了城区一个较受欢迎的公园。初秋的下午,记者花费20余分钟横穿飞鹅岭公园,见到数十位市民在此登山休闲。
硝烟散去数十年,岭上一派祥和。如今,飞鹅岭上建有两层黄琉璃瓦的览胜双亭,附近有数个堡垒,不少游客登上飞鹅岭后都会在此休息。位于山岭顶部的花岗岩石广场上,安置有国民革命军东征战士群雕、黄埔军官学校东征阵亡烈士纪念碑和一架战斗机。纪念碑上刻有241名阵亡将士英名,石雕上刻有聂荣臻元帅题写的“国民革命军东征战士”字样。
“人民拿来打东洋”曾是惠州民谣中对飞鹅岭对抗战贡献的一个概括,然而,记者先后咨询了公园工作人员与来园的市民游客,没有一人对飞鹅岭在抗战中的作用有了解,更不用提是否清楚谁曾在此战斗了。
稍微了解一些的市民董先生猜测,飞鹅岭上的几个机枪堡垒可能曾经用来抗击过日军。确实如此:惠州市岭东文史研究所所长吴定球介绍,中国军队在飞鹅岭上多次阻击入侵惠州城的日本侵略军,而目前山岭上依然完好保存的碉堡就是见证。
这几个圆形的堡垒位于飞鹅岭顶部附近,但周边并无标识介绍,只有一个“爱护景区环境遵守旅游秩序”的牌子。
专家溯源
学生军曾在此血战掩护百万民众撤退
“飞鹅岭阻击战极其惨烈。”惠州市岭东文史研究所副所长、本土文史专家何志成表示,他曾专门撰文介绍此役。1938年10月12日凌晨,日军右路104师团在惠州大亚湾登陆,仅用一天时间就占领澳头、淡水、平山等大片地方,进犯惠州。10月14日上午,日军突进惠州郊区马庄,并以优势兵力向惠州发动猛烈攻击。“当时,惠州守军主要有国民党莫希德的151师直属部队一个团,其中就有百余刚从各地中学新招来的学生军,正在飞鹅岭下进行秋季军事训练。”
何志成说,到了下午,日军突进飞鹅岭山下,并发起进攻,然而却碰到英勇的抵抗。当时的守军为掩护民众撤退,守住飞鹅岭阵地,与日军英勇搏斗。战斗延至黄昏,惠州城内的机关民众得以从容撤退,飞鹅岭的大部分守军已完成任务,趁天色已黑,随大部队撤守罗浮山下。
“守军中有百余学生军,坚持不愿撤退,只要活着就不给日军前进一步,宁可与日军同归于尽。”何志成感慨,至半夜,日军进行偷袭,像狂蜂一样围着碉堡乱刺乱射,学生军战斗至弹尽也不愿投降。
恼羞成怒的日军,不断向碉堡内投掷手榴弹,至使战斗至最后的那批学生军全部壮烈牺牲在碉堡内。惠州光复后,本地名绅张友仁登上飞鹅岭,收拾了学生军的忠骸,再加上从小挂榜山及别处所收拾来的遗骸,约有百具,安葬在飞鹅岭。
何志成告诉记者,他是在1939年的期刊《浙江青年》上得知这个史实的。1938年12月7日,国军胜利收复惠州城。到1945年抗战胜利、侵惠日军在水东街向中国军队投降为止,惠州城总共经历四次沦陷、四次光复,沦陷时间累计不足一年。不得不说,以百位学生军为代表的惠州军民付出了很多。
飞鹅岭战斗结束数月后,1939年1月初,惠州城首次光复。在打扫飞鹅岭战场时,随军文化人黄华沛写了一篇题为《飞鹅岭》的文章,记述了这百余学生军的壮举和战后飞鹅岭上尽数牺牲的惨烈场面:“惠阳已经克复,飞鹅岭上再擎我们的旗帜。我们又新来这里防御——每一足底之下,都有你们的陈血!……”
未来展望
活化精神遗产建设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这些学生军壮士体现了我们民族非常英勇的一面。他们和当时的空军飞行员一样,基本都是知识青年,家境殷实,原本应该有非常光明的未来,却怀着大义上了战场,并永远留在了那里。”广东省民俗文化研究会理事、惠州民俗学者林慧文介绍,当时军队招募士兵都是就地招募,这百余学生军基本上是惠州中学、博罗中学等几个本地中学的学生。“都是最好的惠州仔。”
如何挖掘、活化“一佰”壮士的故事?林慧文介绍,树立标识、详细考证最重要:“首先,需要为牺牲的学生军们立个纪念标识;其次,需要对学生军的事迹进行翔实的考证。”
林慧文举了个例子:学生军在飞鹅岭上的碉堡里英勇作战,但很多人对这些碉堡的建造时间都搞不清,还以为是东征时的产物,甚至有所谓学者、文人表示孙中山、蒋介石都曾登临这个碉堡群。“事实上,这些碉堡是东征之后陈济棠为保卫惠州而建,与东征并无关系,抗战时才在学生军手里派上大用场。”林慧文说。
“多种史料的互证,是飞鹅岭战斗史真实性的保证。”林慧文介绍,光是他找到的,就有三种史料证明学生军飞鹅岭血战这一事件的存在:一是随军文人黄华沛发表在1939年《浙江青年》第二卷第二期的文章《飞鹅岭》,二是《申报》等当时报纸的报道,三是负责收殓学生军尸体的惠州乡绅的回忆录。“当时,惠州乡绅在为他们收殓时还看到水壶、枪支,所有的细节历历在目。”
“惠州学生军有血战日寇的勇敢行为,与惠州人文风气息息相关。辛亥革命后,惠州出了大量军事人才,这与岭东雄郡人的雄武性格有关。”林慧文从小在惠州长大,曾是惠州抗战纪录片拍摄本的执笔者,他回忆,当时他写到这里时是流着泪写的。“惠州仔就是硬,这一仗虽然打得很惨,但依然打出了惠州人的血性。”林惠文说,受电影《八佰》启发,未来他会专门写写“一佰”的故事。
“飞鹅岭是既有古代飞鹅传说,又有革命英雄主义。以前,我们说飞鹅岭就只说东征,可这学生军‘一佰’的故事也是惠州人血性、正气的突出表现,是岭东雄郡今天的精神遗产。”林慧文说,惠州应做好飞鹅岭的规划,进一步体现出“一佰”的魅力与特色。
惠州市岭东文史研究所所长吴定球也建议,可考虑在飞鹅岭公园建惠州抗战纪念碑,当年不少热血战士在那里献出了宝贵生命,他们雄武刚烈的精神,值得后人传承和发扬。“别的城市找都找不到,这里是再合适不过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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