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丰湖渔唱到丰湖书院再到丰湖书藏……紧紧维系惠州千年一缕书香 丰湖:书香余韵千年
丰湖书院一角。
人类的进化史,总伴随着物质与精神的追求,物质无疑是基础,精神乃是物质满足后的高级追求。惠州西湖五湖,尤其是丰湖,首先满足了惠州人的物质需求,“朝耕暮渔、亦渔亦农”的方式让惠城因湖而丰盛,然后历经高人经营、酝酿提升,以精彩纷呈的人文营养丰富惠州以及惠州人的思想境界。
从丰湖渔唱到丰湖书院再到丰湖书藏……丰湖在阳春白雪的同时向下里巴人展示亲和,先物质而后精神,紧紧维系着惠州千年一缕书香与丝丝文脉,正如清代名士宋湘所言:人文古邹鲁,山水小蓬瀛。
苏东坡寓惠后让丰湖变西湖
惠州西湖大概成型于汉晋之际,那时的西湖还是一片狼虎出没的洼地。隋朝时,隋文帝设立循州总管府于梌山,为惠州建城正史的肇端。鹅城在西湖东岸崛起,成为粤东军事重镇和政治文化中心,西湖与城市的关系愈益密切。
唐末张昭远居于惠州的舍人巷时,将西湖命名为郎官湖。到了宋代,人们以丰湖之名统称西湖诸湖。《惠州文化教育源流》记载,入宋之后,“鹅城万室,错居二水之间”,惠州人口日益稠密,开始经营西湖,“湖溉田数百顷,苇藕蒲鱼之利,施于民者丰矣,故谓之丰湖”。值得一提的是,宋治平三年(1066)惠州知州陈偁不但在丰湖筑堤捍水,叠石为桥,取湖之渔利尽归于民。
西湖周边的村民近取湖利,亦渔亦农,朝耕暮渔。他们出湖打鱼捞虾,入城卖菜买肥,辄棹舟一叶,穿梭往还于万顷碧波中,独特的生活方式和优美的生态环境,孕育了充满乡土气息和古城风情的丰湖渔唱与半径樵归。
丰湖渔唱始于何时,今已无考。明嘉靖《惠州府志》载,北宋陈偁提出“惠阳八景”(鹤峰晴照、雁塔斜晖、桃园日暖、荔浦风清、丰湖渔唱、半径樵归、山寺岚烟、水帘飞瀑),丰湖渔唱是其中一景,可见其历史甚为久远。
“梦想平生消未尽,满林烟月到西湖。”北宋苏东坡寓惠3个月后,诗兴湍飞,让丰湖变身为西湖,西湖一名,自此传播。
宋代掀起讲学之风
尽管丰湖因大文豪变成了西湖,但在此后无数文人雅士留下的“雪泥鸿爪”中,他们还是钟情于将西湖以丰湖概括之,比如明末清初雪槱的《丰湖集兴》、清代徐旭曾的《丰湖杂忆》以及宋湘的《丰湖漫草》。
文人雅士对“丰湖”一名的钟爱,表达得最为淋漓精致的是将代表了惠州书院最高水平的学府命名为“丰湖书院”。此后,还涌现出丰湖书室、丰湖书藏等文教场所,甚至到了当代,西子湖畔的诗人们以“丰湖诗社”集结,可见,丰湖文渍斑斑,这使得丰湖有别于西湖其他四湖。
丰湖与书院的结缘,让丰湖获得千年文声。宋代大规模营建西湖时,湖畔也掀起讲学之风。宋淳祐四年(1244),惠州知州赵汝驭在郡城西南银冈岭建聚贤堂,祀陈尧佐、陈偁、苏东坡、唐庚、陈鹏飞等12名寓惠名人及乡贤,名十二先生祠。祠后为晞是堂,堂上有楼,名“第一湖山楼”,是惠州历史最为悠久的楼堂。
到了宋宝祐二年(1254),惠州知州刘克刚改聚贤堂为丰湖书院,不但规模扩大,功能增加,制度更趋完备,特别是“以州学教授兼山长”的举措,使书院带有半官学的色彩,师资和经费更有保障,这也使得丰湖书院成为岭南书院的典型之一和广东四大著名书院之一。
刘克刚之后,丰湖书院常有增建,到明代初期,为县学,到明洪武十七年(1384)县学既立,此乃废。其时,距聚贤堂的创立,已有140余年。
文史界认为,上述沉浮乃是丰湖书院历史的前半段,后半段则始自清康熙年间知府王煐迁书院于丰湖叶氏泌园废址。
泌园废址建丰湖书院
被惠州人称为“贤太守”的王煐曾在《丰湖书院记》中写到,“诵读之士,往往散处山谷乡落之中,索居离群,闻见寡眇。余思所以聚之,乃买叶氏孤屿废园,并前守所置义学地基,建堂舍二十四,以为讲学习诵之所。其亭榭台沼,或仍或新,以为游息之地,名之曰丰湖书院。”王煐使废于明初的丰湖书院获得了重生。
王煐在此记中强调了“山水有助人文”的观点,基于这种天人合一、互为感应、和谐共生的文化史观,王煐才把大力整治湖山作为振兴地方人文教育的一项重要举措。除书院经费“岁有盈余,稍为修葺书院点缀湖山之用”外,王煐重修元妙观紫清阁,又于梌山府署筑忆雪楼,又筑代泛亭,闲暇时辄与名流遨游湖光山色,觞咏为乐。他还支持宋广业编纂《罗浮山志汇编》,为《岭南三大家诗选》作序,在乱世中保存了大量岭南文献。
经过王煐的努力,惠州“比年以来,士之读书奋起以得科名者不乏其人。而远近宾朋,相与扁舟湖上,一唱一酬,篇什流传颇极一时之盛”。
然而,丰湖书院命运就如人生沉浮。清代雍正年间,王煐受“岭南三大家”之一屈大均的牵连,不仅他的《忆雪楼诗集》被禁毁,一手复建的丰湖书院也在此后不久销声匿迹。到了清代嘉庆初,丰湖书院才重返原址二度复建。
重修带来清新学风
王煐之后110年,即清嘉庆三年(1798),又有一位“风流贤太守”来任惠州知府,他就是福建汀洲人伊秉绶(1745-1815)。伊秉绶是当时中国文坛星光耀眼的人物,由他来主政惠州,使得惠州沉寂多年的文化重现生机。
伊秉绶任惠州知府期间,是官场有名的清官能吏。和王瑛一样,伊秉绶重教兴文,倡率躬行。伊秉绶着力整治湖山,重修东坡祠与朝云墓,还在准提阁建无碍山房,政余之暇与宾客作文酒之会,营造了宽松活跃的文化氛围,使沉寂多年的惠州文坛重现蓬勃生机。
重建丰湖书院,无疑是伊秉绶在惠期间的最大善政,深刻而又长久地影响了惠州的文化教育。清嘉庆六年(1801),在伊秉绶的主持下,丰湖书院再度重生。伊秉绶欣然为丰湖书院撰书楹联:“学焉得其性之所近;览者将有感于斯文。”又于门厅大书“敦重”二字。伊秉绶不但复建了丰湖书院,还身体力行务本源之学,主张立德修身,经世致用,为书院乃至于整个惠州带来了一股朴实清新的学风。
清代嘉庆六年,应伊秉绶之聘,宋湘任惠州丰湖书院重建后的首任山长。伊、宋二人得历史机缘风云际会而结为宾主(旧时称山长为知府西宾),以丰湖书院作舞台共举一方崇文兴教事业。
藏书最多达10万册
伊、宋之后的丰湖书院,依旧是惠州最高等学府。丰湖书院幽雅清静的环境,秀丽的湖光山色,使人流连忘返。清爱国诗人丘逢甲游丰湖书院赋诗:“门题山水小蓬瀛,前辈谈经讲席横;一片湖云遮不住,藕花深处读书声。”
而到这座岭南名学府讲学的大儒以及求学门生,则灿若星辰,他们中有写成我国系统论述客家历史文化开山之作《丰湖杂记》的徐旭曾,有开创丰湖书藏的梁鼎芬,还有“铁笔御史”邓承修等,承载着惠州西湖的积淀往事。
清嘉庆二十四年(1819),惠州知府罗含章为丰湖书院赠书;道光年间,新知府杨希铨又特地为书院捐赠圈书600册,然而,均不成为图书馆。
清光绪十二年(1886),主持粤政的是两广总督张之洞,赏识时年28岁的“九品翰林”梁鼎芬,聘其主讲丰湖书院。梁鼎芬一到惠州,即为丰湖书院撰书门联:“水媚山晖,平湖聚秀;春华秋实,阆苑储英。”
梁鼎芬还写了“捐书启事”、著名的《丰湖书藏四约》,向四方求助。梁鼎芬的举措,得到张之洞的大力支持,丰湖书藏很快就收到各地捐来的大批书籍,多达4.6万余册。梁鼎芬“遂于书院之西,建楼三楹,四部略备,名曰书藏。”其藏书数量最多时达10万册,在当时广东各大书院中也是首屈一指。
丰湖书藏的出现,振奋了社会上的读书风气,也大力促进了地方文人学士学术研究风气的形成,“丰湖十子”(江逢辰、李绮青、许寿田、杨寿昌等在列)便是其中代表。
民国初年,因战乱遭到炮火轰击,书藏被焚烧,损失严重。1921年春,在地方名士李岱青、黄树棠、张友仁的倡议下,中山公园筹建成800平方米二层钢筋混凝土结构楼房,丰湖书藏剩书迁入,以“惠州私立丰湖图书馆”命名,开始了惠州图书馆历史上一个新的旅程。
回眸来时路,原来,丰湖的存在,是要让惠州从物质和精神上都丰满起来。
文/图 惠州日报记者侯县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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