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桃种李种春风□李 海

最近，我听了一首歌，其中一句“种桃种李种春风”，引发我回想起几十年前的一连串往事。

我当了38年的小学教师，其中23年是民办。改革开放后，我46岁了，才转为公办教师。我老家在粤东北山区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方圆5公里内没有小学，因此我上学比较晚。我1952年上初中，1954年跳级考上本县唯一的一中高中部，1957年毕业。由于各种原因，我1957年高考失败。最惨的还是我再也没获得第二次参加高考的机会。因为1958年4月，当时的人民公社（相当于现在的镇政府），选调我去筹办本公社的民办中学，属已安排工作，不准去报考大学。眼见许多1957年没考上大学的同学，1958年顺利考上，我难过极了，欲哭无泪。1957年国家大幅压缩大学招生人数，全国才招10.7万人，升学率很低。而1958年搞大跃进，不仅新办许多大学，而且原来的大学也扩大招生，因此，应届毕业生考上大学相对容易很多。我只好认命，安下心来在本公社民办中学教数学。但好景不长，民办中学才办了两年，又遇上60年代初的国家经济困难时期，民办中学解散，学生回家，教师分流去小学当民办教师。我回到本大队小学当和农民社员一样记工分的民办教师。一当就长达23年！人的一生中在退休前有多少个23年可以工作？这23年正是我人生中最好的青春年华。

当民办教师，学校每月发7元5角伙食费，和公办教师一样吃住在学校。当时的公办教师和民办教师同工不同酬，相差非常大。民办教师除每月已发的伙食费，其余的工分款要到年终按本大队各生产队的平均劳动日值发给。一般收成的年景，加上已发的7元5角，合计18元左右。当时，我家中还有一个70多岁的老父亲要我赡养。那时我已结婚，妻子正在上初中，各项费用都要我负担。我当时经济上的贫穷情况，可想而知。后来，我妻子初中毕业考上本县中等师范学校，吃住和学杂费学校全包。3年毕业后被分配回本公社中心小学当公办教师，因刚出来工作，工资较低，每月工资31元5角。至此，我的生活开始改善。后来我转为公办教师，因教龄较长，每月工资42元。从此以后，我的境况才真正得到改善。

1986年7月，我和妻子同时调来惠州工作，继续当教师。我在当时本市唯一的省一级学校十一小教毕业班数学，我妻子在市三小任教导主任兼教语文。两年后，惠城区教育局在下角市三中门口新建的教师宿舍大楼，分配给我们一套三房两厅的新楼房，完全解决了我们的后顾之忧。从此，我们真正成为惠州人。我和妻子每天骑着自行车上下班，一边是繁华的市区，一边是美丽的西湖，天天宛若画中游。我们非常惬意，直至退休。

我估计一般人都会有这样的体会，记不住自己以往的领导，但能记住教过自己的老师。我当了几十年教师，教过的学生很多。我教过的学生中，有当干部的，有当工人的，有当农民的，有当老板的，也有当教师的，总之，干什么工作的都有。他们都很关心我、尊敬我。有时很久不见了，一旦遇见都非常亲热，使我内心非常温暖。好几年以前，我收到一封寄自北大的来信，感到很意外，我在北大没有任何朋友亲戚。打开一看，原来是以前我教过的一个学生写给我的。其中有几句话，直至现在我还记忆深刻：“老师，您好！这么久不见了，学生我很想念您。若没有您当年如此精心的教导、严格要求，使我打下坚实的数学基础，我不可能考上北大。我忘不了老师您！”读了这几句真诚朴素的话语，我心潮澎湃，非常感动。

我几十年的教师生涯，正是种桃种李种春风，有苦有乐，我并没忘怀。

（图片由李松权、汤渝杭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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