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小札之五 且喜“越人化其节”
□陈桥生
东汉末年,有一个很突出的现象,就是不少人为避乱而从会稽浮海南下来到岭南。这就意味着,不仅陆路,海路也成为当时人们进入岭南的重要选项。
有关罗浮山的传说,“有罗浮山,自会稽浮往博(罗)山,故置博罗县。”(《后汉书·郡国志》)已将岭南与会稽联结在一起,可以相信,道教在由吴越传入岭南的过程中,海上通道扮演了重要角色。
不仅是传说,在正史的记载中,我们也可以找到当时存在这条海上通道的明证。《后汉书》卷三十三《郑弘传》载:“建初八年(83年),(弘)代郑众为大司农。旧交阯七郡贡献转运,皆从东冶泛海而至,风波艰阻,沉溺相系。弘奏开零陵、桂阳峤道,于是夷通,至今遂为常路。”唐李贤等注曰:“东冶,县,属会稽郡。《太康地理志》云汉武帝名为东冶,后改为东候官,今泉州闽县是。”说明在东汉初年以前,交趾七郡(包括今越南、柬埔寨等地)向中央王朝贡献的路线都是由海路在泉州东冶港登陆,再经陆路转运到京都。只是海路风波艰阻,远比陆路凶险,所以郑弘才奏开零陵、桂阳山道,从此以为常路。
由此可见,会稽与岭南的海上通道,其实早在秦汉之时就已开通为南越的进贡之路了。这就难怪到了汉晋时期,因避乱不少人都是通过“浮海”进入岭南。而且,在此后江东文明与岭南文明的交流互通中,这条海道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
据《后汉书》卷三十七《桓晔传》载:“初平(190-193年)中,天下乱,避地会稽,遂浮海客交阯,越人化其节,至闾里不争讼。为凶人所诬,遂死于合浦狱。”
对桓晔“客交阯”后的具体所为,并无明载,但《后汉书》注引《东观记》中,记载了桓晔在吴郡、会稽时数事:在吴郡时,扬州刺史刘繇赈给桓晔谷食衣服所乏者,悉不受。后东往会稽,住在山阴县钟离意旧舍,太守王朗饷给粮食、布帛、牛羊,亦一无所留。临去之际,屋中尺寸之物,悉疏付主人,纤微不漏。移居扬州从事屈豫室中时,中庭橘树一株,果实成熟,乃四面围以竹篱,风吹落两实,以绳系着树枝。每当危亡之急,其志弥固,宾客从者皆肃其行。
此中所记桓晔,清廉耿介,谨严律己。显然,这也正是为“越人化其节”作注。越人所为感化者,也是他的这份“尤修志介”的品格。这不是某种物产,某种习俗,而是一种品格,一份精神的财富,是儒家的思想,是文明的礼仪,是形而上的熏染,这也是史载“越人化其节”之最早的例子。
桓晔在会稽时,住在山阴县钟离意旧舍,其意正在于表其心志。钟离意,会稽山阴人。东汉时期大臣,官至尚书。史载,当时交阯太守张恢,坐臧千金,征还伏法,以其资物班赐群臣。钟离意将所赐珠玑悉以委地而不拜。皇帝怪而问其故。答曰:“臣闻孔子忍渴于盗泉之水,曾参回车于胜母之闾,恶其名也。此臧秽之宝,诚不取拜。”帝大感慨,于是代以国库中三十万钱赏赐他,并转为尚书仆射。这便是钟离委珠的故事。
西汉之时,合浦有“去珠复还”之传说,讽喻的便是昔时太守贪得无厌,釆珠无度。至此东汉,交阯太守张恢坐赃千金,“意得珠玑”,则里中自有数量不少的珍珠,可见当时的岭南,釆珠业依然发达,而当地太守之贪黩依然严重。
桓晔当然是了解并欣赏钟离委珠的事迹,但他并非简单如孔子忍渴于盗泉之水,曾参回车于胜母之闾,恶其名而避其地,而依然浮海至交阯,并以其清廉耿介,使越人化其节。这和二百年后晋朝的吴隐之不惧饮贪泉,颇有异曲同工之趣。不仅是持身自好,更是要以自身的实际行动,切实地改变其风气,使人慕而化之。只可惜,今人对于桓晔还缺乏足够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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