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湮没的惠州历史名园—兼园 其天然风韵和鬼斧神工令人叹为观止 □何志成

清初澹归游惠为兼园主人撰写的《兼园记》(部分)。 何志成供图

惠州著名画家黄澄钦笔下的兼园。 何志成供

我国入明后二百年，至晚明经历了“隆庆新政”和“万历中兴”后，商品经济发达，国家收入大增，社会呈现出空前的富裕和繁荣。与此同时，惠州城内和西湖周边，相继冒出许多甲第大宅和私家园林。对于私家园林，有陈氏西新园、杨氏敦仁精舍、叶氏丰湖泌园、海丰叶氏兼园等。这些园林为惠州古城和西湖增添了一道亮丽的人文色彩。

兼园是海丰叶氏私家园林

据《惠州西湖志》记载，惠州历史上较为著名的私家名园，有李氏山园和叶氏泌园。李氏山园是由北宋进士李思纯所建，位于今紫西岭附近，北宋唐庚贬居惠州曾在园中筑庐而居。该园高下数十亩，草木华实，临江有潜珍阁，苏轼居惠期间曾为之作铭。除此之外，就是被历史湮没的惠州历史名园——— 海丰叶氏兼园了，其天然风韵和鬼斧神工，更是令人叹为观止，毫不逊色于丰湖叶氏泌园。

兼园位于惠州府城南之南山，即今惠州市十一小学西侧高地（因该地原有一座关帝庙，又称关山），原是惠州府海丰县封官叶珠的私宅。早在明崇祯七年（1634）四月，海盗刘香率众驾大海船数十艘到达龙津河，从龙山登岸围攻海丰县城，城内殷富户逃之一空。叶珠及其第四子叶英标带领孙叶维阳、维科、必崇从海丰县城一起移居到惠州府城。在惠州府城万石坊叶氏宗亲 （叶梦熊子孙）的帮助下，购得惠州官府关山受纳仓用地，造宅安居；叶英标也在风景优美的秀水湖畔安了家，号称“叶秀水”。

叶珠之孙叶维阳，字必泰，号许山，与丰湖叶氏泌园主人叶维城是同宗兄弟，崇祯十五年（1642）岁贡，授广西桂林府同知。明清鼎革之际，叶维阳效力南明，任中书舍人，参加抗清失败后返回惠州，在家宅地增筑兼园隐居。

兼园的地理位置和园内布局

对于兼园的地理位置、周遭环境和园内的布局结构，由于清代文字狱的清洗，方志已无记载。但据清康熙四年（1665）澹归和尚托纅流连惠州，受叶维阳之请作《兼园记》，从记中可知兼园的地理位置和园内的布局结构：叶维阳宅于南山之麓，园居山之巅。园与住宅之间有路道相连通，古松夹道，青萝缠树，羊眠野花，一片鸡犬桑麻的田园风光。直行至道路穷尽处，才见到园林的大门。大门正对着西湖，湖光山色尽收眼底。园内密树覆阶，疏竹拂径，曲折幽深，楼台错落。园的东面直对归善县城，只见万家鳞次，两江飞流，交於几席；西北则可览雁塔、苏堤、钓台、孤屿、荔浦、松径、水帘诸胜，全湖潋滟，一吸可尽。

兼园的地理位置更优越，前为西支江，后为丰湖，介于方山和银冈岭之间，处于郡城之中；在园中登高远望，东面直对白鹤峰东坡故居，西面俯瞰丰湖，碧波潋滟，远山含黛，雁塔、苏堤、孤屿、荔浦等名迹一览无遗。所以澹归在《兼园记》还认为此园能兼容一切：“前兼江，后兼湖，四外兼山，介于内外之间兼城廓；内兼宅，宅兼池，池内复兼山；远兼近，近兼远；散兼聚，聚兼散；同兼独，独兼同；古兼新，新兼古；大兼小，小兼大；平兼峻，峻兼平；密兼旷，旷兼密；斯兼之名之所独得也。”这一口气使用的22个“兼”字，更突显兼园的天然风韵建造特点，以及它所蕴涵的惠州人文精神，与清代广东四大名园之顺德清晖园、东莞可园、佛山十二石斋及番禺余荫山房对比，也毫不逊色。

兼园的衰落和被历史湮没原因

这座位于惠州郡城内的历史名园，为何会过早衰落，以及后来被人们遗忘呢？这要从为兼园题记的澹归和尚说起。

澹归和尚俗名金堡，字道隐，晚明崇祯十三年（1640）进士，曾知临清；明中央政权崩溃后事南明，任兵科给事。因金堡在南明小朝廷内与袁彭年、丁时魁、刘湘客、蒙正发等结为朋党，号称“五虎”，于朝中联手连劾三名宰相，为事过甚，被永历皇帝杖戍清浪卫。他起程行至桂林，适遇清兵南下，遂以明末“遗臣”自居，与清皇朝采取不合作态度，遂窜入桂林茅坪庵剃发为僧，法号性因。清顺治九年（1652），他前往广州拜函昰（博罗高僧函可师兄）为师，更名今释，字澹归。康熙元年（1662），前明大学士李永茂之弟舍丹霞山旧宅为别传寺（今名丹霞寺），请澹归和尚为主持。清康熙四年，澹归和尚托纅流连惠州，与郡人叶维城、姚子蓉、叶许山、龚章等交往甚密。康熙十九年，澹归和尚说偈端坐而逝，时年六十七岁。澹归和尚圆寂后安葬在丹霞山海螺峰下，其生前所撰《遍行堂集》藏在丹霞寺附近山洞。

因澹归和尚挂锡惠州期间，常与惠州反清复明的仁人志士聚首于兼园，抨击时弊，慷慨悲歌，使这座私家园林染上反清复明的政治色彩。在清皇朝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这可能是致使兼园过早衰落的主因。至康熙二十五年（1686）三月，叶维阳后人叶瑞五在寿燕亭（原兼园寿燕堂）招饮顺德何绛，何绛是广东“北田五子”之一，目睹当时兼园景物，写了一首七言变韵长诗，前两韵曰：“城中大小山有六，无如此山快人目；苍松百尺夹广路，袅袅青萝挂高木。路穷忽见有人家，依然鸡犬与桑麻；此间男女并耕作，群羊曝日眠野花。”在何绛的笔下，澹归和尚题写《兼园记》过后二十年，兼园虽然风景依旧，但已洗尽铅华，走向衰落了。至乾隆四十年（1775），澹归和尚圆寂后藏在山洞的《遍行堂集》被官府发现，因集中载有反清复明和触犯时忌的言论，引发了一场文字狱，株连僧俗五百余人。此后《遍行堂集》连同他在惠州所作的诗文，一起被列为禁书而在内地佚散无存。郡人怕触犯时忌，遭受株连，自然更不敢再提兼园之事。随着时间推移，这座一代名园逐渐湮没及被人们遗忘，也是情理中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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