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伞 □郑自松

惠州日报 2017-12-02 21:38

事不过三。老宋从树上摔下来的那一刻，就认定这次自己在劫难逃了。

第一次大难不死，是十岁那年的一场怪病，险些夺去了他的小命。那次病情来得急，突然胸闷气紧，进食即吐，人一天比一天瘦。父母带他四处求医，病情一直未见好转。眼见人病得奄奄一息了，后经乡下外婆引荐，找到隐居深山的老道长求得几味草药，煎水连服七天，把他从死神手里拉了回来。老道长没有说明病因，只说这病城里人才会有，因为城市人口密集，草木稀疏，容易使人生邪燥，病根便会暗中滋生。幼小的老宋从此懂得了人类生活与植物生长息息相关的道理。

第二次死里逃生，是在边防部队那次巡防中遭遇恶狼袭击。那晚没有月亮，微弱星光让世界变得模糊昏暗。年轻胆大的老宋没把连长 “晚上巡防要小心狼”的警告听进耳里，走出营房便无羁无绊。待他来到草原与山林搭界处，一只凶狠的公狼猛地从后背扑过来，锋利爪尖扒下了他后脖颈一大块肉。就在老宋与公狼抱在一起翻滚搏斗、旁边的母狼欲扑上来协助公狼时，战友们吼声震天地赶出来，吓跑了两只恶狼，救出了祸迫眉睫的老宋。后来指导员说狼本来是怕人的，但由于人类过度放牧、砍伐和开垦，狼的生存空间日益缩小，才冒险袭击人类。听完指导员的话，老宋竟然一点都不怨恨让他险些丧命的狼。退伍回乡后，他拒绝了几家知名企业的邀请，执意做了一名园林绿化工人。

这第三次，是因为不听老伴的劝告固执己见造成的。本来已经办完退休手续的他，完全可以不用参加那天的古树移栽工作，可他却坚持要去。说什么这棵树是他每天必须看一眼的活化石，有感情；说什么那些毛头小伙移栽技术不娴熟，会伤着古树；说什么修剪枯死枝和过密枝，他最有经验，得亲自上阵。当他攀爬到离地六七米高时，不小心踩断一根枯枝，重重地摔了下来，当场昏迷过去。

老伴寸步不离地守候在病床边，三天三夜未曾合眼。

第四天，医生对老伴说：像老宋这种深度昏迷的病人，虽然意识丧失，但也许会对听觉刺激有反应。如果亲友能像对正常人一样和他聊聊天，尤其讲些他最感兴趣的往事，或许可以将他唤醒。

老宋最喜欢跟别人聊工作，所以今天老伴把老宋最要好的同事老许请来了。老许凑近老宋的耳边，给他聊过去工作中的点点滴滴。老许说：还记得我俩那次清理公园杂草时，你被马蜂蛰伤的事吗？当时七八只大马蜂叮在你头上和脸上。你让我去捉，我怕，最后用树枝把马蜂一只一只扒拉掉。你的脸肿得变了形，眼睛都睁不开了，你却说这是一夜发福，第二天照常来上班。

老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依然沉睡不醒。老许又说：那次喝酒你总有印象了吧？当得知惠州市获得“国家森林城市”荣誉称号的消息后，你拉着我喝了很多酒，醉了还一定要去西湖走走，说去看看苏堤两旁可爱的榕树。结果你不小心掉到了湖里，幸亏几名志愿者把你救了上来。你还说，要等惠州市区的绿化覆盖率较高时，你就可以安安心心退休了，每天陪老伴在树荫下走走，看看你亲手栽种的那些绿树。现在市区的绿化率早已达到了43%，而你的退休手续却一推再推。我知道你想多培养几个徒弟，多种植几棵树苗，可你不服老不行啊。

老宋躺在那里，鼻腔里的氧气管静静地输着氧。老许继续说：老宋呀，你总是说，这城市里的每一棵树都是荫庇着广大市民的伞。现在惠州市区已处处绿树成荫，市区内的90个公园更是繁花似锦。你醒来看看，芳华洲上的火凤凰树冠伸展，不正像一柄大雨伞吗？苏堤两旁的大榕树也是一样呀，为大家遮风挡雨的，荫庇着一代一代惠州市民，千年万年呐。

老宋脸上的肌肉轻轻抽动了一下。这个细微的抽动，被细心的老伴看到了。

医生表情严肃地摇了摇头，把老伴拉到一旁，劝她放弃希望。老伴声泪俱下，凄切地说：不会的，我家老宋不会丢下我先走的。

老伴跑到床前，双手捧着老宋的脸，泪水点点滴在他的脸上。她要跟老宋好好说说，要把没来得及对他说完的话讲出来。当她说到“刚结婚时你就答应我，你要像许仙在杭州西湖给白娘子送雨伞一样，在惠州西湖送我一把油纸伞的呢。你还没有兑现你的承诺呀……”

老伴此言一出，老宋竟慢慢地睁开了双眼，两行浊泪轻轻滚下。他紧紧握住老伴的手，良久，才缓缓地说：那棵……古树，就是……我……送给你的……油纸伞！

本报讯（记者龚妍）昨日下午，中国生态文明论坛惠州年会固废处理分论坛举行，中国生态文明研究与促进会执行副会长李庆瑞，市人大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