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联漫说蔡锦青

大夫第里供奉着的蔡锦青画像。《东江时报》记者方炳徐 摄

作者：吴定球

惠东在晚清时期有一位“牛人”，叫蔡锦青。

蔡锦青（1813-1876），字春山，号芥舟，生于吉隆埔仔东坑，幼年父丧家贫，随母亲杨氏迁至平山大岭谭公村定居。他虽然只是一介监生，却被时代大潮推上风口浪尖而成为出色的弄潮儿，凭藉着卓著的政绩和战功，官至运南迤南兵备道加布政使衔，赏戴花翎、赏穿黄马褂，诰授资政大夫的正二品道员，堪称晚清官场的一段传奇。

在长达三十余年的官宦生涯中，蔡锦青“鞍马驰驱无暇日”，却不废诗书吟咏。同治二年（1863），他署江西广饶九南兵备道，理九江关税务，于公余之暇游览了当地名胜石钟山，并为之题联三副。其题梅花厅联云：

地接长江，吴楚青苔分极浦；

杯邀明月，湖山呼吸宴新秋。

又，题船厅联：

万里长江，流水滔滔归北海；

五峰绝壁，烟云渺渺接南天。

又，题太平楼联：

砥柱镇东南，试看大地山河，百战功成还正气；

钟岩分上下，且喜满天风月，一楼名胜占秋光。

诗情与心境每每互为表里，联语亦如是。综观上述三联：“砥柱东南”，“百战功成”；“杯邀明月”，“呼吸湖山”；言语间充溢着建功立业的自豪和喜悦。而“一楼名胜”，“满天风月”，更见其志气之舒发和意兴之高远。数年后，他“舟泊湖口，重访钟山，见古梅蕃甚，绿已成阴，以不遇花时为恨”，又赋诗五首抒怀，其一云：

世味偏从淡处真，空山高卧自精神。

不随桃李争颜色，独傲冰霜独占春。

纪晓岚评东坡咏物诗“善写夷旷之意，善用染托之笔，写物全是自写。”蔡锦青之咏梅正复如是，他为梅写照传神，托梅抒怀言志，倾诉心灵深处恬澹求真的理想追求。其五又云：

此日滇南万里行，茫茫宦海负闲情。

何时得遂初衣愿，笑对梅花过一生。

尽管仕途顺利，一路升迁，蔡锦青始终不忘“空山高卧”的“初衣”之愿。正如其诗句所言：“万里家山动远愁。”在他后期一些作品中，功成身退，解甲归田的意向隐约可见。他为官在外，不忘造福乡梓，修桥筑路，兴建学校。又在居所“大夫第”的廊桂上题联，教诫子孙匆以“官二代”自居，要坚守力耕苦读的家族传统。联云：

六经书史儿孙读；八亩良田世代耕。

他还慕蔡屋围拜竹山房之名，送第四、第五子蔡秉瀚和蔡秉澄前往受业，二人于同治十二年和光绪五年先后考中举人，其余子弟亦都学有所成。所以李长荣说他：“令嗣君十人，折桂采芹者相接。”

蔡锦青好诗，亦擅诗，著有诗集《宦游诗草》，可惜至今缘悭一面，幸得清人李长荣《柳堂师友诗录》辑录了他的部分作品，读之仍可约略识见其为人。尝有一联云：

围炉酌酒消寒醉；听雪吟诗得味长。

刘勰《文心雕龙》认为：“丽辞之体，言对为易，事对为难；反对为优，正对为劣。”所谓易难优劣，当然是比较而言。上引此联，是事对，且兼反对，炉与雪、消与得，相互反衬，意象鲜明，而气韵浑然通贯，手眼颇高。其他不少联句，亦写得清新不俗，如：“柳影一池浮草绿；蕉阴三径入帘青。”“小院蕉新抽叶卷；隔邻梅放送花香。”“荷夜东湖诗舫系；梅传南岭画图颁”等等，都能见作者锦心绣口，书生情怀。

至其在军旅，戎马倥偬却行吟自若，所发多慷慨之音，铿然如金石声。例如“画策军前驰露布；量沙帐下裹餱粮。”“海上每传三捷报；夜来常听五更钟。”“书生敢许娴征战；父老相迎馈酒浆。”将军本色尽显其中，颇堪一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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