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九铁路：革命老区的致富路和希望路
南昌铁路公司员工在维护京九线列车。
京九铁路江西段。
1996年9月，吉安工务段员工维护线路保开通。（资料图片）
■ 深圳特区报记者 方慕冰 周国和/文 李伟文 刘奥 通讯员 王起玉/图
弯弯铁路，悠悠岁月。京九铁路，一条蜿蜒的轨道穿越祖国大江南北，一列列呼啸而过的火车，从北京到深圳，在岁月的进程中，承载沿线九省人民的光荣和梦想。
从1996年9月1日京九铁路通车运营起，23年来，京九铁路沿线省市经济飞速发展，人民生活日新月异。而京九铁路，对于江西有着特别的意义，它使江西许多革命老区告别了没有铁路的时代，是革命老区的致富路和希望路。京九铁路作为唯一一条贯穿南北、连接革命老区江西和深圳经济特区的铁路大动脉，是这一切巨大变迁的见证者。
为了大京九再苦再累也值得
1996年9月1日，全长2553公里的京九铁路建成通车，它是中国当时仅次于长江三峡水电站的第二大工程，沿线经京、津、冀、鲁、豫等九个省级行政区的98个市县。为我国新增一条南北大动脉，全国铁路首家直管站段的铁路局——南昌铁路局随着京九铁路的建设、开通应运而生。
在京九线南昌站，原《南昌铁道报》记者王起玉带来许多珍贵的历史照片与资料，向本报记者讲述当年建设京九线热火朝天的故事。京九铁路正式开通前，有一列通讯车接送参与建设的上下班职工，来往于不同的站台间。王起玉就是坐着这列通讯车，花了十几天的时间，沿线采访建设者，给江西段所有车站都拍了照，留下了珍贵的影像资料。
王起玉用自己的笔和镜头记录下京九铁路开通前后的情况。“1996年8月17日，南昌生活段副段长林景接到任务后，第二天就赶到了麻城。当时，所住的麻城公寓生活设施尚未到位，水电都没有保障。打前站十几个职工来自四面八方，先到的人打个地铺睡觉，洗澡的用水只能让给女同志使用。”就在自身生活环境极为艰苦的条件下，后头大部队的车、工、电、建筑等单位五六百人的骤然到来，后勤保障工作压力可想而知，用餐在工地， 食材都是从十几里外的市区买来，住宿在工棚，面对艰苦的生活与工作条件，为了大京九开通，大家再苦再累也值得。
同年8月31日，在吉安工务段管内最长的隧道——老营盘隧道处，6位职工在大山下搭起了工棚和炉灶，开始了他们艰苦的守护工作。“那里群山叠岭，前后不见村落，大米和蔬菜要走上十几里山路去集上买来，用水则要下到沟底挑来山泉水。”王起玉回忆当年，简朴的行装和设施，日晒雨淋，蚊叮虫咬，眼前只有满山的松涛和经过列车的汽笛声。
“2800米的隧道，根根枕木留下了他们的足迹。他们懂得，守护的是一条老区人民的致富路和希望路，是一条贯通祖国南北的大动脉。大山下的人们，有着大山一样的情怀！” 王起玉说。
结束赣南“地无寸铁”历史的“出行路”
同样艰苦奋斗过的，还有1996年3月就来到赣州，成为京九铁路南线水电段筹备组一员的赖国庆。
京九铁路正式通车，结束了赣南老区“地无寸铁”的历史，让红土地上的人民出行不再难。
来自江西丰城的赖国庆已经在赣南奋斗了23年，从最初的京九铁路南线筹备组成员，到如今的南昌铁路局赣州工务段党支部书记，他见证了赣州铁路的飞速发展，甚是欣慰及自豪。回想起之前在一线工作的经历，赖国庆记忆犹新。
赖国庆告诉本报记者，水电段合并到工务段后，他开始在工务段工作。“铁路工务系统线路捣固作业最开始是人工作业，这几年才基本实现了机械化。原来是叫线路维修，靠人工，用洋镐捣固，一根枕木一根枕木，用石头填起来，后面就发展到用小机捣，这几年经过发展，基本上实现机械化了。”赖国庆说，机械化节省人工、整合体力，捣固的线路的维修质量和保养质量也有了大幅度提高。而且现在铁路维修也机械化了，效率提升的同时，安全系数增强了很多。看到现在赣南铁路的飞快发展，赖国庆感到非常欣慰与自豪。
记者来到赣州站，看到附近大大小小的商场、超市灯火辉煌，酒店、旅馆宾客如织，工地、工厂机器轰鸣……京九铁路通车，不仅让很多赣州人民走出大山去“淘金”，也让更多的赣州人留下来，守着本地市场的“金饽饽”敲开幸福的大门。
“1996年之前，赣南的脐橙大部分只能拿到路边卖，卖不出去就自己吃，吃不完的也只能看着它烂在地里。”赣州信丰安西的沙友文说，京九铁路通车前，因受交通条件的限制，满山的脐橙卖不出，赣南人只能“守着金山银山却过着穷日子”。
京九铁路的通车，打破了制约赣南老区发展的交通“瓶颈”，极大地改善了赣南的对外交通条件，为赣南地区经济社会发展带来了强大的运力支撑。“山沟沟里火车跑，果子变成金元宝”，如今的赣州已成为种植面积世界第一、年产量世界第三的脐橙主产区。
带动沿线经济发展的“致富路”
“火车一响、黄金万两”。铁路不仅为赣南老区提供了强运力、大运量、低运价的运能保证，还激活了老区人民的市场竞争意识，对拉动传统产业和新兴产业快速成长作用显著。同时，铁路还带来了外面的技术、资金、信息、观念，使很多东西冲破地域，给赣南老区注入了活力。
依托京九铁路安全、便捷、经济的运输条件，来自全国各地的商品货物源源不断地运入赣南，信丰脐橙、南安板鸭、南酸枣糕等土特产“坐”上火车，进入全国和世界市场，走近千家万户。
受惠的不仅仅是赣南地区。近年来，江西在“中部地区崛起”发展战略引导下，围绕京九铁路展开全省生产力布局调整，加强了能源、交通、邮电、水利等基础设施和工业开发区建设，沿线26个市县已初步形成若干个特色创汇农业区。相关数据显示，京九铁路每产生1元直接增加值，就会拉动沿线地区相关产业产生5.7元的增加值。
京九铁路纵贯江西南北，辐射范围达16.7万平方公里，受惠人口2000多万。京九铁路通车第二年，江西省京九沿线经济发展速度就高于同期全国经济发展的平均水平。江西省社科院经济研究所所长麻智辉表示，京九铁路的通车为江西的经济与社会发展注入了极大的活力，它对沿线的影响集中体现在人流和物流方面。“一方面表现在本地农民工外出务工；再者外地来赣旅游人群大力带动了老区红色旅游业。”相关数据显示，赣州地区旅游接待人数和收入分别由1996年的166.59万人次和5.18亿元，增长为2018年的1.08亿万人次及1120.26亿元。
不断提升出行环境的“通畅路”
高质量的出行离不开舒适的出行环境。
踏上由南昌开往赣州的火车，列车长刘钦告诉记者，这趟车的终点站是深圳，有11节硬卧，全程约14个小时。“我在这条线上工作了6年，车内车外变化都特别大。以前南下打工的农民工比较多，现在假期的乘客以学生为主，我还经常遇到一些在深圳从事金融、贸易和高新科技等行业的江西人，他们中许多人将先进的技术和经验带到江西，带动老家的经济发展。”
“我们做服务的，只要旅客满意了，我们再累也是值得的。有一次软卧车厢有个妇女要生孩子，我刚当车长没有经验，从紧急找医生到平安把她送下车去医院生产，我们都特别担心紧张，好在最后孩子平安降生，母子平安。”刘钦说。
让刘钦印象深刻的还有窗外的风景。“以前从九江始发，可以在庐山脚下看到漂亮的风景，现在沿线的商品房都建起来了，又是另一番欣欣向荣的景色。”
2003年，黄琳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是赣州站的一名乘务员。“去深圳的车次特别少，一天才几趟，很多老乡从这里坐车南下打工，从没坐过火车，以为来了就能上车走，买不到票，结果都滞留在车站了。”黄琳说，有的乘客没有票，几天都走不了，就在车站打地铺，为了大家有一个清洁的环境，工作人员每天都要运走几大车的垃圾。
现在，赣州站的候车环境已然得到了质的提升。黄琳也已成为南铁赣州车务段赣州站党总支书记，她告诉记者，车站建立了旅客引导系统、监控系统、列车到发通告系统，增设了多台自动售票机，实现互联网售票取票。
2013年1月，历时两年半施工的赣州火车站站场改造工程于春运首日主体工程竣工，交付车站使用，标志着京九铁路江西段电气化改造工程全部结束。改造后的赣州火车站进一步完善和优化了车站功能，增加了旅客吞吐和列车到发能力。车站利用站前广场的高低差，形成上下广场，将旅客分流成“上进下出”模式，即上层为旅客进站，下层为旅客出站，实现铁路与公交的无缝对接。为方便旅客，还安装自动扶梯6部。
站在新起点上探索的“希望路”
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京九铁路的运输瓶颈也逐渐显现。
20年来，京九铁路不断地升级改造。从1996年至2016年，京九铁路江西段更新投资共约74亿元，项目包括京九线向塘西至定南自闭改造、提速区段封闭栅栏、道口平改立等。与京九铁路一同诞生的南昌铁路局，在安排京九铁路运力上，也多次进行科学调整，开行的直通旅客列车从1996年的16对增加到2016年的83对，并形成了以南昌为中心，辐射全国的快速客车网。
如果说京九铁路的通车，为赣南发展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那么铁路在赣南的每一次布局，都为赣南发展增添新的亮色。这20多年间，赣龙铁路、吉衡铁路、赣瑞龙铁路的相继通车，使革命老区赣南由铁路末梢摇身一变为铁路枢纽。
我国进入高铁时代，江西也一样，如今一条与京九铁路平行的京九高铁（又称京九客运专线）正在紧张施工之中。京九高铁是国家中长期铁路网规划中的一条国家级高铁大动脉，“十三五”时期开工建设，线路走向与京九铁路平行，北起北京，南至香港九龙，连接北京、河北、山东、河南、安徽、湖北、江西、广东、香港9个省（区、市、县）。
今年2月，京九铁路中的赣深铁路河源段施工现场，寨下大桥、龙川西站等重点工程现场机械轰鸣，中铁二十五局施工人员紧张地进行着土石方以及涵洞施工。另一边，在河源段规模最大的龙川制梁场内，施工人员开始了新一轮的梁体浇筑作业——这条正在修建的赣深铁路计划于2021年建成通车。
赣深铁路为京九高铁的南端部分，正线全长436.37公里，北起江西省赣州市赣州西站，向南途经广东省河源、惠州、东莞、深圳市，终点接入深圳北站。赣深铁路的建成，对缓解京九铁路南昌至深圳间运输紧张状况、推动粤赣地区协调发展、发挥珠三角地区辐射带动作用、落实国家“中部崛起计划”“赣闽粤原中央苏区振兴发展规划”战略意义重大。
那么，当纵向高铁网逐渐完善时，如何看待京九铁路所承载的任务？南昌站负责人告诉记者，随着高铁的快速发展，京九铁路将主要承担普速列车和货运列车的运输任务，大部分客运主力将转移到高铁线路。货运运能的释放，将给沿线发展带来新的机遇。
扎根在京九 奉献在京九
23年前的1996年9月1日，从北京西站始发的105次列车向深圳站缓缓驶去，作为京九铁路的首趟列车，它承载了太多人的希望。现任京九线南昌站的党委书记周光辉依然记得当年通车的盛况，他当时在沙河街北站担任党委书记，这里是二级站，地处偏僻，距最近的庐山站也有数公里。通车那天举行了盛大的庆祝活动，附近的许多村民都是第一次见到火车，他们都带着无比欢快好奇的心情聚集这里，等待着神奇的列车从家门口穿过。
京九铁路经过燕赵、齐鲁、黄淮、荆楚、赣鄱、南粤大地，跨越海河、黄河、淮河、长江、珠江流域，穿过大别山、南岭等山脉，是我国第四条南北交通大动脉，也是全路六大干线之一，在全国路网中发挥着重要作用。
“京九铁路对江西有着特别的意义。”周光辉告诉本报记者，京九铁路的通车对当地的经济社会发展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尤其是对于革命老区来说意义更加不同，它结束了赣南革命老区“地无寸铁”的历史，让老区人民告别了“出门难”。京九线不仅让很多老区人民走出大山去“淘金”，也让更多的外地人来到老区旅游投资。如今，来自全国各地的食品、建材、成品油等大宗货物源源不断地运入革命老区，信丰脐橙、南安板鸭、南酸枣糕等土特产“坐”上火车，进入全国和世界市场，走近千家万户，赣州港的货品甚至可以通过“中欧班列”直达欧洲。
“那时候条件是差，许多站都是设在偏僻的山区，生活不方便外，工作上还要克服许多困难。没有一点奉献精神是难以长期工作的，京九线当初提出了"扎根在京九、创业在京九、立功在京九、奉献在京九"口号。由于站里的新职工占九成，适应不了繁忙调车编组的需要，安全上磕磕碰碰的事儿也难免，站里意识到，队伍建设是关键，站里干部带头，工作在前，福利在后。要建立严格的规章制度，奖惩分明。1998年抗洪时，站领导冲在最前面，将全部人员转移到安全地点后，自己才最后一个撤退。又比如增加浮动工资。全站有40档工资机动，按理站领导加些工资也在情理之中，但站里联席会议决定，干部一档也不要，按劳动强度和贡献大小全部加给一线工人，如调车员、在检员、上水工等。其次，为了培养员工技能，沙河街北站办起了第一家"青工业余学校"，上午学理论，下午搞实践，有效地提高了青年职工的业务素质。”从严务实和讲奉献树新风在全站蔚成风气，不少以前让人头疼的问题都迎刃而解。
“尽管有着许多困难需要克服，但作为京九线上的一名员工，大家心里还是有一种自豪感。”现任京九线南昌站的党委副书记刘建国告诉本报记者，京九铁路通车时，他刚刚大学毕业，能分到京九线上工作，当然很高兴，可是当他来到偏远的小站，面对艰苦的条件，还是没有心理准备。这里吃喝拉撒睡，件件都困难。论吃，伙食没有挑选余地，而且供应不准时。论喝，挑池塘河沟的水，想洗个澡，只能往河沟里跳。论住，住大通铺，没纱门纱窗，名叫“飞蚂蚁”的虫子夜夜袭击，咬人一口，奇痒难忍，顿起“肉包”，过不了多久，红肿处流血化脓，令人苦不堪言。论业余生活，基本上是一片空白。有的站区尽管有了电视机，却是黑白电视机，只能收一两个台，而且荧屏上“雪花”飞飘，令人越看越扫兴。论出行条件，站场前不挨村，后不着店，脚下全是坑坑洼洼的泥巴路。遇到下雨，泥泞路极不方便。这些朴实善良的铁路工人，长年累月过着与家人分居的流动生活，越是节假日越忙，与亲人团聚的时光少之又少。在极度艰苦的工作生活条件下，他们克服重重困难，提前介入，提前上岗，以艰苦奋斗、无私奉献的精神，洒下汗水，收获成功。无数铁路职工发自肺腑地感叹：人是需要一点精神的，精神力量是战胜一切困难的法宝，也是快乐幸福的源头活水。即使再苦再累也要坚持，这就叫“扎根在京九，奉献在京九”的精神。
周光辉说，京九线通车23年来，沿线地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又一条贯穿南北的大动脉京九高铁正在建设之中，其中江西段于9月3日开启联调联试，计划于今年12月8日开通运营，届时江西省将实现“市市通动车”。时代在变，但服务不变，京九精神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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