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鄂博的雪

羊城晚报 2021-05-26 12:39

□张宇航

暂别白云鄂博那天早上，原本风和日丽的天空，下了一场雪。

白云鄂博地处蒙古高原，初夏时分还下雪是正常的事。况且今年春旱，多下点雪，达尔罕茂明安草原才好返绿。但我却明显感觉到，这场雪是为我们这些南方来客下的，是为了加深大家对57年前发生在这里的“草原英雄小姐妹”与暴风雪搏斗保护集体羊群故事的理解与感悟才下的。

上天对人们的考验，往往不事先打招呼。就像1964年腊月二十六上午，那场不期而至的暴风雪。

至今，我们这一代人还能清晰地记起儿时课本里描述的内容：新宝力格公社（苏木，牧业乡）蒙古族牧民吴添喜的两个女儿——11岁的龙梅和8岁的玉荣，把为集体放牧的384只羊赶到离家不远的小石山下吃草。中午时分，天气骤变，白毛风刮得羊群四散，怎么也不愿意逆风回家。两姐妹谨记阿爸的教诲，“羊是集体的，一只也不能丢”，与暴风雪搏斗了整整一昼夜。羊全保住了，龙梅和玉荣却被冻伤致残。这一事迹教育和鼓舞了几代少年儿童，“草原英雄小姐妹”成为大家的学习榜样。

自打在广州认识龙梅以后，我已记不清与她们姐妹俩见过多少次面。总觉得她们既平凡又伟大，儿时的基因一点没变，反而随着岁月流逝愈加完美。半个世纪人生历练，使这两朵盛开在蓝色蒙古高原上的马兰花愈加鲜活、靓丽。姐妹俩没有淹没在荣誉海洋里，她们互相搀扶着，走向一个又一个精神高地。如今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仍然为故乡贫困孩子圆读书梦而奔忙。

因为那场暴风雪，给了她们创伤，也给了她们坚强。

白云鄂博的雪，让我回忆起三次陪龙梅、玉荣回故乡的情景。第一次，在她们家土屋小院勒勒车轮旁，听乡亲们唱长调；踏着往日足迹，看她们儿时放羊的芨芨滩和小石山。第二次，在她们读书的小学操场上，与孩子们分享重返校园的欢乐。这一次，是在“草原英雄小姐妹”事迹纪念馆里徜徉再徜徉，慢慢咀嚼小姐妹过去的辉煌与今后的理想，思考她们与暴风雪搏斗保护集体羊群行动的人生价值，琢磨现在是否还需要弘扬她们当年的精神。

年轻人生活在务实而讲求经济实惠的时代，似乎一切理所当然都是最好安排，周围永远循规蹈矩、莺歌燕舞。可谁能保证没有灾难瞬间降临、没有突如其来的变故？今天白云鄂博的雪与57年前那场暴风雪，给了我们同样的启示：世界不可能总是风平浪静，就如我暂别白云鄂博的这个上午，横风忽然刮着雪花袭来，天上的日头立马成了“雪太阳”。

白云鄂博的雪，让人头脑清醒。美好生活需要大家共同努力、共同创造。人生在世总需要关爱别人，也需要别人关爱；总得要帮助别人，也需要别人帮助！龙梅、玉荣对我说，小时候帮阿爸放羊，并没有想着当英雄；成了“英雄小姐妹”后，她们更珍惜荣誉一辈子、坚守精神一辈子……是啊！珍惜，坚守。57年的路走过，姐妹俩入了党，当了领导，成了“名人”和“公众人物”，但是初心不改、意志不衰。龙梅的工作岗位变过多少次，玉荣的假肢换过多少回，情操依然雪一般纯洁，胸怀还像草原般宽广。

其实无论到了什么年代，善良都是需要大家守护的。

再见，白云鄂博。你用风雪相送，雪花飘到脸上，也沁入了我的心肺。我会在下雪的时候，再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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