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指人民公园改造应保护文物整体风貌
■人民公园改造成疏林草地,改造后凳子少了,不少市民坐在草坪边低矮的围栏上歇息。
有人吐槽改造后树荫少,活动空间少,休息凳子少;有人喜欢树少开阔视觉好
■策划:何姗
■采写:新快报记者何姗方汝敏
■摄影:新快报记者方汝敏
迁移213株树,从树影婆娑到“疏林草地”的变脸,是人民公园景观优化提升工程中饱受诟病的焦点,不少专家认为其仅是从景观出发,不尊重文物保护、破坏历史名园的历史风貌,且降低绿量和生态效益,而普通市民更多是从使用者的切身感受来表达其不满:大量迁移树后树荫少了,草地面积大了但禁止入内,活动空间少了,休息的凳子少了……
新快报记者在现场随机采访了25位市民,17位差评,4位点赞改造后视觉开阔,另有4人赞成改草坪,但又认为少了树荫、座椅和活动空间。
专家:迁移树太多老城市中轴景观应保持原貌
根据《文物法》第二十一条规定:对不可移动文物进行修缮、保养、迁移,必须遵守不改变文物原状的原则。
“一次迁移两百多株树对人民公园来说,这个数目太大了。公园显得太空太通透了。”华南农业大学副教授程晓山惊叹道。
她说:“公园是意大利图案式庭园布局,有很明显的西式中轴对称风格,但同时又为了适应岭南较炎热的气候特征,种植许多大树,十字交叉的道路轴线在榕树的浓荫下面,是一个很好的中西结合典范。这是一个有着百年历史的园林,我不希望其风貌被改变,希望能延续一直以来的风貌。”
对于要保证中轴视线通透,因而大量修剪掉公园中轴线上榕树干高三米以下的树枝的做法,作为1998—2002年间曾经担任广州市政园林局绿化处和公园处副处长、局副总工程师的园林专家李敏教授说:“为什么希望一定要有通透的中轴线?这是用一种不合理的审美观强加到公共利益载体上的景观改造目标。人民公园不是一个普通的公园,是一个历史名园,也是文物保护单位,应高度珍惜保护利用,不宜轻言改造。广州老城市中轴景观应尽量保持原貌,不是留下音乐亭等老建筑就行了,而应该要保护整个公园风貌,包括古树名木、植被生境和历史氛围。”
人民公园仅几个史迹
被认定为保护对象
专家指人民公园应整体保护
痛惜之余,李敏教授指出:“有关管理部门可能对人民公园没有作为文物整体保护,只是对若干建筑作单体保护,在全园景观改造前不一定有整体按文物修缮项目来履行报批程序。”
据文物部门相关人士介绍:当时评审人民公园为市文物保护单位时,只是明确当时的大门、音乐亭、喷水池、石鼓、石狮等几个史迹点作为保护对象,而不是整个公园。
曾参与评审人民公园为市文物保护单位的市文物管理委员会专家委员陈玉环表示公园的保护范围应是整个公园,包括空间格局、中轴线、历史环境。人民公园在近现代历史上有重要价值,大树、灌木等植物也是很重要的价值要素,它们也见证了历史,也是岭南气候需要的,只是因为经历了各种变化,现在的历史痕迹越来越少了,我们认为应尽量抢救现有的史迹点。
据曾参与人民公园景观优化提升工程中音乐亭修缮方案评审的全国重点文物工程方案审核专家库专家、省文物保护专家委员会委员曹劲透露:
“当时我们在音乐亭的修缮方案里看到,有一张杨锡宗的公园设计图。我在评审会上提过,人民公园的文物本体应该是整个公园,应该整体保护。这是著名设计师杨锡宗的作品,杨锡宗的设计对象不是音乐亭或牌坊,而是整个人民公园范围。公园是由很多内容组成,包括平面布局、轴线关系、重要节点的建筑物和构筑物、富有地域特色的植栽,都应是保护对象。”
根据人民公园张庆红在2001年撰写的文章《广州府前市民广场绿化养护技术初探》,其时公园内乔木大多是建园早期种植的,树龄均超过六、七十年,大部分是乡土树种,共463株。为了保持人民公园历史悠久的绿化风貌,公园保留了大部分乔木和草坪。
李敏教授认为:“一个历史名园的形成一般需要三五十年,树木要慢慢长大,因此,1921年10月建成开放的人民公园,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应该是面貌比较好的时候,比较接近于造园设计初衷。后来园内树木因维护管理不当而有些杂乱,多年来也积累了一些乱种的树木,导致有些地方长得过密。所以,适当进行植被梳理是必要的,但绝不是大变风貌。”
曹劲则表示:“城市的历史景观总是随着时代发展而变化,在做设计时要做价值评估和现状评估,现在还留存了哪些价值要素,今天还有没有可能继续保留下去。但现在的方案没有把人民公园整体当作文物来全面考虑,少了这个评估的过程。”
市民:“树少了,想晒死人吗?”
市民:“树少了,阳光灿烂好补钙。”
作为广州首个拆除围墙的免费公园,位于市中心的人民公园不仅是附近生活、工作的市民休闲娱乐运动之地,也是喧嚣都市中的一方绿洲,更承载着城市的历史与记忆,吐槽最多的是迁移树木:
“现在草地多了,树少了,只有中间几棵,北边这片很多树被砍了,我看着它们被移走。以前树多好啊,公园是想晒死人吗?”(钟小姐80后从小住在附近,经常路过)
“以前进入公园,最大的感受是树木遮天蔽日,树影婆娑,印象最深的是这里的巨大的榕树与榕树的"胡须",是童年的回忆。有"胡须"的大榕树,仿如见证历史的老人,是有灵性的,都是陪伴着我们几十年光阴的好朋友,为我们遮阳挡雨!是属于几代广州人的,也是城市记忆。看着他们一个个消失,是不舍得!应该尊重树木,尊重生命,尊重城市的文化特色。”(古粤秀色)
但是,也有一些市民喜欢“疏林草地”:
“现在树少了,阳光灿烂,大家有地方晒一晒,补补钙,需要遮阴时,可以走到树下。”(陈先生住附近,每天都会来散步)
“改造后空旷一点,视觉好点,不热的时候就挺好。”(一位在附近上班的市民)
“现在改造完,更开阔,更能衬托市政府。”(梁伯(50后,小时候也经常来,现在带孙子过来玩)
专家:郁闭度几达100%,
迁移一些树是对的,但不要过头
对于“疏林草地”带来的生态影响,一位园林与植物专家分析道:“生态效应主要是看绿量,绿量是单位面积上的叶片的多少,有叶片才能吸收二氧化碳,放出氧气。绿量最低的是草坪,最高是树。”
中国风景园林学会理事、广东园林学会副秘书长、华南农业大学李敏教授批评道:
“现在这样改造使整个公园的绿量大大降低,生物多样性也削弱了。在广州这样高温高湿的南亚热带地区,疏林草地并不实用,广东人历来偏爱园林环境有比较好的树荫。中山纪念堂是疏林草地,那是重要历史人物的纪念堂庭园,整体空间需要有庄重的仪式感。而人民公园是要让市民欢乐游憩的地方,原来已经形成了很好的树荫,不应贸然毁掉葱茏植被改种草皮。”
华南农业大学副教授程晓山忧心忡忡地说:“现在全广州市所有的绿地都在搞疏林草地,这段时间群众反映砍了很多树。”
她说:“我不反对做疏林草地,这也是一种很漂亮、很有特色的种植风格,能够体现现代化的城市风貌。但一个城市的绿化造景不能只有一种样式,需要因地制宜,该密的地方密,该疏的地方疏,做到空间开和变化、疏密有致才是对的。
她担心:“这些树已经上年纪了,这么大年纪的树断了根,如果采取的措施不当,会不会在移的过程中就自然死亡了?”
然而,也有专家指出:“人民公园的树随着树龄的增长,冠幅不断增大,郁闭度差不多达到100%,看不到天了,这会出现树木内斗的问题,自己跟自己抢阳光,导致林木分化和自然稀疏,有些树你不管它,它也会自然被搞死。所以这时候移走一些树,疏开一点是对的,但不要过头。”
草坪增加,挤占了活动空间
坐凳减少,市民坐在草坪围栏上
“疏林”被批评,草地也并不受欢迎。改造后新种的草坪都加了围栏,插着“足下留情,脚下留青”的牌子,反对的市民认为草坪挤占了活动空间。
“以前草坪面积没那么大,多数是麻石地,很多树,老人家们在树荫下的麻石地上打太极、跳舞,现在活动空间少了。”(钟小姐80后从小住在附近,经常路过)
“政府不应该拿三千多万元来改造成这个样子,既然是改造,给老百姓活动的区域和空间就要大一点,草坪应稍微减少一点,天气好时公园里人挤人,走都走不动。但现在路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尺一寸都没有扩,里面的路好像还变窄了。”(某局长,在市政府上班,天天中午会来散步)
在公园东侧中部靠近吉祥路边,以前有一排榕树,现在让位给一块新建的活动场地,但市民们跳舞、打太极、打板球都在有树荫的中轴线、白兰大道下,没有人在光秃秃的空地上活动。
“好好的树怎么都砍了,即使有活动场地也要阴凉才行,这新做的活动场地都没遮阴的,没用啊。”(在中轴线上跳舞的阿姨)
在改造后的公园北部还可以看到这样一“景”,因为仅有的10多张座椅都坐满了,不少市民坐在草坪边低矮的围栏上歇息。
“以前公园有很多给人休息的椅子、长凳,现在连凳子都没得坐。我和六十多岁及三四十岁的家人都反对这样改造,有些街坊也说越搞越差,人们就只能坐在草地栏杆上休息。”(张伯住广卫路附近,一早一晚都会来打太极,踢毽子、散步或跑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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