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广州社工眼里的安宁疗护:帮长者回忆人生高光时刻
在近日举行的第二届广州市安宁疗护服务交流会上,益先社会工作研究院执行院长田甜做了《广州市长者安宁照护服务发展研究报告》。田甜同时是一名长期做安宁疗护的社工及行动研究者。她告诉记者,这份调研是她和同伴从2019年4月至2020年11月,基于实地走访、深入访谈、问卷调查的方式,调研广州市内开展安宁疗护的医院和养老机构得到的,调研共回收534份问卷,展示了广州市医养服务从业人员的安宁疗护认知现状及安宁疗护服务供给和利用现状。
田甜表示,目前广州在推广安宁疗护方面还存在文化观念、产业要素、专业力量等层面的困难,“很多人认为安宁疗护就是临终关怀,但其实这是不确切的。”
文、图/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武威
2019年,由广州民政局、广州市社会组织管理局资助,广州市社会组织联合会指导,通过第六届广州市社会组织公益创投平台,由益先社会工作研究院联合省市多家单位共同发起推动的“生命的礼物——临终关怀社工服务探索计划”拉开了帷幕。田甜借此机会开始了对广州地区安宁疗护服务的调研。
田甜说,“生命的礼物”志愿者们全年尝试运用人生回顾服务方法,持续对长者进行探访,共同回顾过往经历,并制作人生回顾纪念册赠送给长者及其家人,以期实现让长者重拾人生价值,重塑生命意义的目的。志愿者队伍一共66人,为服务的稳定开展提供了很大助力。
安宁疗护概念还无统一标准
广州日报:老人从接受安宁疗护到去世,普遍会是多长时间?
田甜:大家对这个概念缺乏统一的标准,如果按世卫组织公布的时间,一般是半年,但也有一些地区是3个月的,目前我们国家没有统一规定。对安宁疗护我们会有很多概念,比如缓和医疗、安宁缓和医疗以及临终关怀。以前,大家普遍称之为临终关怀,是这几年才改称安宁疗护的。临终关怀是更接近于死亡的状态,而安宁疗护则是从疾病诊断后即可开始。目前我们了解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安宁疗护时间以3个月到半年为主,也有个别是一年以上的。
广州日报:在广州,老人安宁疗护的收费情况如何?
田甜:安宁疗护需要多专业团队合作,但部分服务内容和医保政策还没有打通,付费制度是制约安宁疗护发展的一个问题。尤其是在医疗服务部门里接受安宁疗护,可能医疗和护理还可以在医保中支付一部分;但如果是提供社工服务或者心理临床服务,目前基本难以实现医保结算。广州市今年有一个医保政策创新,那就是二级医院对一些特定的疾病终末期对象可以实施床位日结算,患者可以最长半年持续住院。
根据我的观察,医养结合的养老院做安宁疗护会更加自然,当然也不是所有养老院的医疗资质都足够,体现在对于复杂症状的控制上。
广州日报:长者进入安宁疗护,需要走怎样的法律程序?
田甜:现在我国还没有安宁疗护的专门法律,而一些在实施的机构,经过多年的探索,会跟家属签订一个安宁缓和协议。这种协议相当于知情同意书,家里所有的关键成员都要签字同意,老人才能进行安宁疗护。以前出现过老人有部分子女同意、部分子女不同意的情况,这会是较大的麻烦,所以必须都签字。
广州日报:对此现在有哪些比较成熟的建议?
田甜:我最近听到北大医学院人文医学专业的教授讲课,这位教授正在推行“医疗预嘱”,就是患者在意识清醒还能做决定的时候,通过一个法律文书指定一个人做之后医疗决定的代理人;还有一种方式就是家庭会议,家庭会议就是社工带领大家做,尽可能让家属和本人都参与进来,发表对这件事的想法。到最后大家形成一个共识,要不要选择安宁疗护。
社工可起到桥梁作用
广州日报:社工在这个过程中起到怎样的作用?
田甜:社工的作用有点像个案管理师,医生、护士都很忙,也很难有效取得和家庭的沟通。而社工就是各方面的桥梁,他们可以把医生、护士、志愿者、病人、病人家属等连接起来,形成一个工作团队,帮助家属和各方面进行沟通。社工甚至可以帮忙召开家庭会议。社工发挥更多的是提供社会支持、资源链接以及一部分临床心理支持。
广州日报:你们如何为长者做人生回顾纪念册?
田甜:我们申请了广州市社会组织公益创投的支持,对于志愿者,我们要做基础的培训,比如和患者沟通有哪些禁忌?我们的人生回顾是结构化的,会有一个提纲,规划好在3个月的探访里每一次的主题,比如今天是和老人家回顾童年时期,下一次回顾的是青年时期,当然还会选择老人最有价值感或者高光的时刻来探访。
最后我们形成一个结构化的记录,并手工做成一个纪念册。这个纪念册是独一无二的,老人家看到后会非常有感触。
广州日报:这对于这些老人有着怎样的意义?
田甜:我们探访的很多老人家都是卧床、高龄、重症病人,他们有时候觉得自己是家人的累赘,而我们则是帮老人回顾高光时刻,通过这样的回忆,会让老人觉得自己为家庭、为社会也做过很多事情。而我们会鼓励家属参与进来,这样老人家心理就会得到一些支持,来积极面对自己的病情。今年我们在半年时间里服务了15个老人,每个老人配备两名志愿者,需要持续每周末参与,这对于志愿者来说也是很大的考验。
广州日报:长期做这份工作,志愿者的心理该怎样做舒缓?
田甜:目前我们的志愿者还没有出现心理状况,我们在招募的时候就会有一些门槛,我们会设置一个问卷和一些测试性的问题,去了解志愿者过去的经历。我们强调,老人家并不是需要我们去怜悯,我们探访的老人更接近缓和医疗的对象,因此对志愿者心理的冲击相对而言没有那么强。
当然,我们也遇到在服务的过程中老人突然离世的。遇到这样的情况,就会鼓励志愿者和我们一起坐下来聊聊,追忆一下老人,通过这种追忆,大家就可以互相支持,互相释放心理压力。
广州日报:服务过程中有什么让你记忆深刻的故事?
田甜:去年我遇到一个老人,独生女儿在国外,他太太又是中风。老人自己住院化疗,出院后还要照顾自己的太太,这位老人很健谈,他是一个老干部,年轻时做过很多事情,后面我们持续地陪伴他,为他做纪念册,老人就是在我们探访的过程中突然去世的,这件事对我们来说有些冲击,后面我们联系到了他的女儿,将纪念册给了她,她的反应对我们是很大的安慰,她当时没有赶得及回来见父亲最后一面,看到纪念册时,她仿佛看到很多父亲想对她说的话,当时就很感动,这让我们觉得做这件事很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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