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玉岩书院 王国省
玉岩书院位于广州东部萝岗萝峰山麓,苍翠的山林郁郁葱葱,将800多年的玉岩书院紧紧环抱。
走进玉岩书院,一副对联赫然映入眼帘:“琴书世泽,俎梪名山。”而左右两侧横门石额刻“种德”“萝峰”,见证着学林文蔚之气,数百年传承不替。拾级而上,抵达书院门前,举目四顾,三面环山,东南朝向,远望平原,形势雄壮。
山峰因书院扬名,书院因山峰静谧。古人用一句诗来形容玉岩书院:千岩瀑布经霜卷,一洞梅花带雪来。玉岩书院始建于南宋时,以人命名。因玉岩姓钟,从此钟氏家族开枝散叶,在书香和梅香中倔强守望着这一片福地。
钟玉岩的父亲钟遂和,于南宋隆兴元年1163年举家改迁到萝岗坑村,成为萝岗钟姓始祖。钟遂和经商出身,后又从政,直到告老还乡。悠然归田的钟遂和在萝峰山选中了一块清幽之地,建起一处庐舍,美其名曰“种德庵”,他亲自拿起教鞭,教育自己儿孙和乡中寒门子弟。种德庵可以说是玉岩书院的雏形。在钟遂和先生的栽培教导下,种德庵后来出了两位知名的学生,一位叫崔与之,官至右丞相;另一位就是钟遂和的第四个儿子钟玉岩,中甲科进士,官至兼知政事朝议大夫。与崔与之一起从政辅治,成为宦海佳话。
当年筑起庐舍种德庵的钟遂和也未必能想到,四子钟玉岩64岁回归故里,把祖业修葺一新,又增设余庆阁、漱玉台,改建后曰“萝坑精舍”。钟玉岩子承父业,拿起父亲的教鞭,感召一众学子开道讲学,把先父的儒泽发扬光大。
钟玉岩去世后,葬于萝峰馒头山。皇帝派丞相崔与之来主持葬礼,并钦准以七檐滴水的规格,重建萝坑精舍。“七檐滴水”是指下雨雨水通过屋檐七个位置,滴向地面的龟蛇池,这样的规格,在当时的民间不可私自建造,可见钟玉岩逝世后所受礼遇之高。其子钟仕绅在萝坑精舍塑造父亲遗像,并将其更名为玉岩书院。钟氏族人在明朝嘉靖年间大兴土木,重新整饬玉岩书院,扩建观音堂、天尊殿,又建造文昌庙、金花庙。历代萝岗钟氏修缮扩建,至清代末,遂成今日规模。
作为古代书院建筑,玉岩书院是广州现存最早、保存最好的书院之一。从萝峰山巅俯瞰,它结构精巧,内涵韵致,因为依山而建、因势造型,立体感错落。尤其是建筑内部设计精巧、结构紧凑、楼阁勾连,让人流连忘返。
钟玉岩生前尤爱梅,于是他在山麓遍种梅花。寒冬到来,香雪吐芳,漫山遍野,“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号称“十里香雪”,和书院一起渐渐成了一处郊游胜地。
为使耕读传世,弦歌再续,钟氏后人还组织了萝岗诗社。在玉岩书院,常见诗社有雅集在此举办,文人举杯而谈,相互唱和,歌咏不辍,刊刻了不少诗集。现任萝岗钟氏文化协会秘书长的钟民宪向笔者展示诗社的诗集,有的是繁体字誊写,厚重方正,纸张发黄,年代久远,散发着幽幽墨香和岁月沧桑气息。
如今书院成为钟氏追思先祖的殿堂。每年正月十五,钟氏族中子弟从各地回来,举办文期酒会,在玉岩书院拜祭玉岩公,命题赋诗作文,切磋琢磨。山谷之中,响起弦诵之声,仿佛时光倒流,又回到了钟老先生鳣座之下,听他谈经论道的日子。每年农历五月二十日,萝岗钟氏则在书院举办“玉岩诞”相关纪念活动,旨在缅怀祖德,传承祖训,勉励钟氏后人精诚团结,振兴家邦。
玉岩诞伴随着一代代钟氏子孙的成长,如今已成为广州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在钟氏子孙的心中,玉岩诞是矗立于灵魂深处一座长明的灯塔,指引他们从天南地北回到故乡的路。
以一个人的名字命名书院,以一个人的诞生日作为一个民俗传统节日,并穿越历史的隧道延续至今,也算是一种文化奇观了。
800多年来,因玉岩书院名气甚大,吸引着众多知名或无名的文人雅士,从四面八方而来,瞻仰门墙,留下墨宝,成为书院收藏颇丰的文物。譬如唐代韩愈所题匾额“鸢飞鱼跃”;宋代朱熹的题字木刻“忠、孝、廉、节”;清代郑板桥的“春、夏、秋、冬四时画竹”木刻;明代海瑞为萝坑精舍题联:“石磴泉飞山欲静,洞门云掩昼多阴。”清代朱次琦为种德庵题联:“读书时有珠船获,论古还将玉麈挥。”琳琅满目,不一而足。
中秋将至,玉岩书院大红灯笼高高悬挂,保存完好的种德庵内,依然能让人感受到当年钟氏祖先循循善诱,教化乡邻孺子的儒家风气。宦海懂进退,乡野存傲骨,书院藏精神,钟氏先祖的入世精神,成为后来人生生不息的宗族图腾。
钟玉岩的塑像栩栩如生,坐看书院成为儒、释、道合一的心灵道场。往事如烟,所幸800年弦歌依然再续,玉岩书院俨然已是文韵悠长的岭南文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从书院走出,阳光如瀑。几个小学生正坐在一棵古榕树下读书,他们认真专注,书声琅琅,旁若无人,不由使我会心一笑。
(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广州市作家协会理事,广州市黄埔区作家协会主席,“时代湾区”专栏特邀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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