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用诗歌抵御流水…… 东荡子诗集《宣读你内心那最后一页》后记

增城日报 2019-09-09 11:22

复旦大学出版社2019年8月

东荡子曾说,每一片叶子都独一无二,精美绝伦。缺胳膊少腿的蚂蚁,怀抱残缺的身体,照样完成着自己。而原本独一无二的你我,想要完善自己的一生,在于一点点发现并消除自身存在的黑暗。正如桌上的那杯水,只要将杯中的老鼠屎一粒一粒捡掉。为人,为文,不在一味学习他者的优点,不在一味往杯中加入琼浆玉液,黑暗不消除,泥沙俱下,老鼠屎不捡掉,再多的琼浆玉液也成就不了一杯纯净的水。东荡子把诗人的工作比喻成大海捞针,即在大海里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打捞上来,呈现在读者面前。

东荡子一生都在这样的比喻下践行。从东荡洲到沅江到益阳,到北京到上海到广州,又回长沙,再返广州,到增城,一年一年,寒来暑往,漂泊,暂住,又或定居,即便两袖清风,东荡子重复着不变的动作——发现,消除,再发现,再消除,不断地在漏洞中修复自我。随着思想认识日臻成熟,逐渐消除那些从前尚无能力发现的漏洞,追求更为开阔的人生境界,这是东荡子平凡的四十九年做下的最为坚定的事。如此,直抵本质,直取内核的方式方法,两点一线,避开了弯路,使得东荡子的为诗极其简单,一如他的为人,二者高度统一。好在,做这一切,于他,如散步,如午睡。

“我的生活从来没有秘密”(《致尼娜》),“写在纸上的,必从心里流出”(《宣读你内心那最后一页》)。想想一个“因为思考而活着”(《诗歌是简单的》)的作者,怎会依赖所谓的灵感生存。不要试图为狡黠与投机寻找借口,成功不过是短暂的自慰的把戏,证明不了内心的虚弱和愚蠢。唯有面对镜子,正视自己的无能,才可能走向真正的愉快!“要获得永生,可以不做一个伟大的人/也绝不可以做下任何一点卑劣的事情”(《虚无》)。所有与真诚偏离的,都称得上卑劣。既朴实又高贵,既简洁又丰沛,哪怕表述某个尽人皆知的道理,也要让字里行间充盈持久而新鲜的体验。东荡子反对装腔作势,反对神乎其神,自始至终,他相信个人的力量,相信爱的力量,“倘若它一心发光/死后我又如何怀疑/一个失去声带的人会停止歌唱”(《倘若它一心发光》)。

很多朋友说,东荡子注定是个诗人,东荡子却说,“挤牛奶和写诗歌,本是一对孪生兄弟”(《不要让这门手艺失传》),“今天我会走得更远一些”,是因为我“把你们遗弃的,重又拾起”(《异类》)。东荡子恪守根本,“盘坐在自己的山巅”(《不要让这门手艺失传》)。他的铺垫与累积,和众多诗人毫无二致:来自游手好闲的大街小巷,来自田园里一朵蘑菇的冒出,来自水池中一圈涟漪的泛起……或许他对人类对生命的定义,要求他从自我教育出发,从更高的审美出发,他唯愿自己“停留在一切美的中心”(《停留在一切美的中心》)。1989年,年轻的东荡子便反复追问,“斧头为什么闪光/朽木为什么不朽”(《伐木者》)。四年后,依然一身贫穷的东荡子在“疾风与劲草”中发出英雄的呼喊,“水又怎样/我就这样趟过河去”(《水又怎样》)。他醒觉,“月亮是我们想象出来的”(《月亮》),而亲爱的“上帝从不光顾我们的晚餐”(《上帝从不光顾我们的晚餐》),可他“一意孤行/流连于山水”(《一意孤行》),只因“他相信了心灵”(《他相信了心灵》)。东荡子坚信,“尘土和光荣都会回到自己的位置/你也将回来,就像树叶曾经在高处”(《树叶曾经在高处》)。人要“无视黑夜的黑”,要“看见里面的光,又看见外面的光”(《看见里面的光》)。写诗二十余年,东荡子一步步后退,退到了岸,而他面对的,始终是无际的大海。在岸上,他将大海和自己看得更清更透。

从最初到最后,东荡子诗歌中体现的思想一脉相承。如先前的“一切/都是易碎的欢乐”(《水又怎样》),后来的“一切都在过去,要在寓言中消亡”(《寓言》)。又如先前的“少女在轻轻歌唱,有些忧伤/强盗在沉默,从马背上下来”(《月亮》),后来的“仿佛晴空垂首,一片树叶离去/也会带走一个囚徒”(《一片树叶离去》)等等。多年之后,东荡子仍不忘将旧作拿出来,字斟句酌,一修再改。他深知,骄傲的时间绝不关心李白、杜甫的诗句哪年哪月写就,唯有代代相诵的经典无视光阴与流水,既然没有天纵之才,那就脚踏实地。尤为可贵的是,东荡子的思想绝不停留在文字,他把它们应用到种一畦韭菜,应用到盖建一间木屋,应用到与楼下新来保安的一次闲聊,他希望与自己相遇的每一件事每一个人,都被带到一个善意的纯净的王国,哪怕希望只有百分之一,他全心全意作着百分之百的努力。

剥茧抽丝,直奔光明,构成东荡子精神与现实、出世与入世紧密结合的每一天。可以说,这是一条艰难的,没有尽头的旅程,若是此刻东荡子尚在人间,搭上他的余生,恐怕也难以走完。而东荡子的幸运,也是汉语诗歌的幸运,更在他的一帮诗歌兄弟们,在这条漫漫长路上,继续阔步前行。

将近六年过去,大地上一切依旧,叶子在离去,河水在干涸,屋顶在摇晃;抬头仰望,鸟儿飞翔在灰色的天空,那团棉花般洁白的云朵,依旧徘徊在童年与想像之门。较之以往,多出的,似是几分悲凉,时间这个万能的家伙并未成为文明的先师,发生的还在发生,无可避免,远离的尚未远离,举步维艰。而五年多来,朋友们无数次以诗歌的名义,欢聚一堂,描绘人类的梦境,探讨生命的可能……不至于令沉寂的心在真实的谎言里陷得太久,太深。当我们依旧无法挣脱友谊的枷锁,成为一个人的孤岛的时候,爱,且是卑微生命中难以僭越的凭藉。因为爱人,爱己,朋友们环环相扣,感知窃窃私语,感知悲欢离合。“生命本是一场盲目的战争”(《信徒》),人生又何尝不是一场假设,一则寓言,且让“失败者举起酒杯,和胜利的喜悦一样”(《宣读你内心那最后一页》)。

近几年,蒙朋友们厚爱,已出版几册东荡子读本,东荡子诗歌奖也已成功举办五届。此次应东荡子复旦作家班同学之邀,由我编选此册东荡子读本,在此深表感谢。一直以来,东荡子习惯在诗歌末尾标注时间和地点,此次编辑过程中,我自是予以保留,且仍以诗歌创作年月为排序,然而当我写下以上短文之时,又欲尽量打破时间和个人情感的界限,希望随便翻开一页,任意一首,在枕边在旅途,白天或夜晚,都能读到心灵所需,不虚此行。但愿,东荡子诗歌中燃烧和流淌的,或热烈或平静的情绪交织与思想力量,经得起岁月的苍老,抵得过江河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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