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记 （二章）

●何霖

渔歌

疍家人的渔歌，唱出绵绵的水乡情怀。

昔日的“水流柴”，勤劳、淳朴、憨厚，他们以疍家艇以茅寮为家，为生计奔波劳碌，总想在劳作中寻求心里平衡，于是渔歌（咸水歌）产生了。

歌声如夏日的甘霖、寒冬的炭火、春晓的花香、秋天的收获，轻轻袅袅，细细柔柔，它给荒芜的心田抹上色彩，为漂泊的心灵找到依归。

歌声沉沉浮浮，沉浮于街头巷尾，沉浮于厅堂斗室；朦胧着村口的山色树影，隐约着屋后的鸟语蛙声。在春心萌动的时候，去浸染山光水色的斑斓，去追逐月光流萤的踪迹——“妹啊好呢，呀哥不分冬夏与春秋，一年到头驶船在沙洲。”

歌声弯弯曲曲，总也弯曲在嫁聚喜庆的日子，弯曲在摇船掘地的劳作中。弯曲在涌边田头，听懂大自然在镰刀锄头叩问下的声声回答；弯曲在广场野外，读懂人世间闲情逸致的张张笑脸。

几百年来，这歌声一直烙印在水乡大地上，一直传唱在人们心目中，一直摇曳在疍家人自信的表情里。

我恋着漁歌。它的声音像骝岗河流入珠江一样奔腾向前，粼波异彩……

茅寮

河涌边的茅寮，站成水乡的独特风景。

头上的天是灼热的，脚下的河是弯曲的，一些竹子和蔗壳组成的方阵，结束了疍家人漂泊的亘古岁月。

临水而居，疍家人不再以艇仔为生，而是把奢望寄托在陆上的田地。

偏把窗口开得很阔，原是为了凝望来路，大海上的痛苦很长，思念也很长，生怕哪天台风悍然而至，折断了一生的痴心和梦想。

偏把寮脚撑得更高，原是情感被水流围困太久，想抬高视觉寻觅一方净土休养生息，让爱情延续，让故事延续。

在珠江岸畔，在大湾区的重镇广州南沙，我曾经寻访你的踪迹。为的是，解构那历经沧桑的历史，唤醒那漂泊海上的秘密。

高铁、地铁、画栋飞檐传递着城市与茅寮的距离。曾经的沧海桑田，疍家人的梦靥常被黎明的汽笛声啄醒。

尽管你如历史长河中的一个驿站，但岁月的潮水永远无法漫过我心中的藩篱，理念的更新依然无力拔出我深植记忆的情根。

茅寮，是水乡的记忆，也是一个沉甸甸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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