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的光芒

在印尼布罗莫火山，作者远远地拍摄下了她的两个旅伴的小小身影。作者供图

游人

刘颗颗（自由撰稿人）

我们从广州出发去印尼前一个星期，印尼狮航的一架客机从雅加达起飞十余分钟后坠海。虽然订的不是这家公司的机票，但内心仍不免惴惴。

而筹备这次观星之旅，小皮提前两个月就翻阅了无数星空摄影功略，把地点定在了印尼的布罗莫火山。

为了避开他人狐疑的眼光，我们三个人只在微信小群里畅想布罗莫火山的满天星斗。三个人里，另一个是阿诺，他是小皮的高中同学，职业是公务员，好不容易才请到假出国的。

临出发前一天，小皮有点沉重，“接下来的五天，泗水可能会下雨。”他说查过历史数据，本来这个时间段的气候还行，但今天一查未来五天天气，情况不妙。

去某地看星星与去动物园看大象最大的区别是不确定性。“好吧，就去看看火山都好。”我把脱口要出的埋怨咽下去了，抱怨最是于事无补。

之前小皮说过，他的外公是印尼归侨。七十多年前，外公五岁，跟着大人在海上坐了很久很久的船，从泗水回到了广州定居。我没见过小皮外公，想像中他的外公还是一个小男孩的样貌。

出发这天，快到机场安检通道了，就看见小皮和阿诺。他们踮着脚在张望，满脸焦虑，望眼欲穿，霎时觉得和他俩亲近了许多，好的关系就是彼此需要。推着箱子来到他们跟前，原来是他俩的电池超过携带数量，担心过不了安检，急需我为他们分担两块。

待我们登机的所有设备都安然过了安检，阿诺才放松地摘下了他的棒球帽，我一看，果然是做好了功课才出来玩的。

他后脑勺的下部，剃了一个六角形，但只有一半，另一半隐入上面的头发，像是被乌云遮住一半脸的星星。而两鬓各刮出五道棱，棱和棱之间的界限非常清晰，如果非要和六边形放在同一幅画面里面，算是星星散发的光芒吧。

我们就这样和闪闪发光的阿诺一起呆了五天，话说最后一天准备乘机回广州了。阿诺说怎么办，肯定不能顶着这样的发型回一本正经的单位上班，要找个地方理发，把这些棱刮掉。

我打量了一下他的脑袋，如果把半个六角形和耳朵两边的棱全部刮掉的话，那么只能剃个锅盖头，“为了维护一个公务员严肃又端庄的形象，看来你只能留头顶一圈的头发了。”

阿诺爱惜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拜托印尼司机给他找一个好一点的师傅。

那天晚餐前，小皮和阿诺回来了，阿诺的头发果然成了一个锅盖，好在印尼师傅的手艺不错，这个锅盖有轻重缓急的坡度，很有性格。

再说回到达布罗莫火山的第一天，阿诺坐在我前面，那时半个六角形仍然熠熠着。我们是下午上山的，雾很大，从车窗伸出手去好像都能抓住。待安顿下来，天已半黑。小皮无心吃饭，在餐厅对面的平台上，架好三角架，想要捕捉些许星光。我朝他指的方向使劲地看，也没有看见星星，远处的天空黑麻麻的，感觉快要下雨了。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仍然按照原计划，凌晨一点半出发，去山顶看日出。

收好三角架，回到餐厅吃饭。司机拿出手机，放他小儿子的视频给我们看。小家伙看起来有两三岁，笑呵呵地跳来跳去。

孩童永远可以拯救沉闷的人生，我们心情好了许多，一边用餐，一边愉快地用零碎的英语和印尼司机交流。

吃完饭回到房间就睡了，凌晨一点半，闹钟响了，打开门，小皮和阿诺已经站在院子里说话。

我仰头一看，哇，银河出来了，星星们在夜空中高傲地闪亮，睥睨着地上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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