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美食到故乡到文化

新快报 2018-04-29 22:23

广州市第二中学应元学校初三(13)班 张灿

自习课时,同桌拿出一盒撒满橙色粉末的火龙果邀请我吃,她说上面撒的是山姜粉,她老家的特产,咸的。我愣住了。

“咸”,一个简简单单的字就这样敲进我的心间,让我想起了我的故乡——故乡的豆腐脑,天水的咸豆腐脑。

人们都说南甜北咸,殊不知,甜的是豆腐花,咸的是豆腐脑。豆腐花较软,豆腐脑较硬。豆腐脑为先,豆腐花为后。天水位处西北,各色吃食确实口味偏咸,自然这早餐是少不了咸豆腐脑的。所以说,中华的美食文化啊,真是神奇,竟连卤水豆腐,也有甜咸之分,也有南北之分。

一次有幸尝到天水的豆腐脑,还是小姨带我去吃的。我跟在她身后,走在被大雪覆盖的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厚厚的毛绒靴子在雪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如同小花猫在宣纸上留下的墨迹一般。

“来两碗豆腐脑。”小姨说的是天水话,在我听来却是十分亲切的。

只见那系着白围裙的大汉应了一声,抡起大铁勺,舀两碗新鲜热乎的白豆腐脑,撒上海带、萝卜、黄豆、香菜、芹菜和花生,再给其中一碗加上一勺红彤彤的辣子。用最少的价钱却能买到最足的配料,明明是最简单的食材,却拥有最美味的口感。感受到食物和调料的香气与精华在一个碗里翻腾着,在寒冷的冬天里,汽化成水蒸气,液化成小水滴,我吸吸鼻子,那味道是极香的。

我捧着一只硕大的碗,在长条板凳上找位子坐下,哈一口热气搓一搓冻僵的双手,我拿起陶瓷小勺,吃了一口豆腐脑,正宗的天水豆腐脑。因为不太能吃辣,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表弟碗里那加了红辣子的汤,在心里馋馋,那滋味,想必辣得很爽吧。每吃上一口,我都咂咂嘴,被食物的美味感动得热泪盈眶。我想,心灵最深的感动怕是味蕾的触动吧。我一口一口地吃着,只希望这幸福的时刻能长一些,再长一些。

记得我曾看过一篇文章,名为“食谱第一,语文第二”,我对这句话深为信奉,因为我在探寻美食之路上,走得一发不可收拾。我垂涎汪曾祺《端午的鸭蛋》,贪嘴琦君的《春酒》,心中又挂念着其他中华各地的特色美食。这些食物,是各个地域的民俗,又何尝不是作者的故乡情结?于我而言,天水的豆腐脑亦是。若要追溯每一道中华美食的历史之路,可上溯几百年甚至一千年,但若要说我对它们的喜爱,那可是如长河般延绵不断。

闭上眼理理杂乱而飘渺的思绪,我仿佛看见自己又踏足在故乡的小路上,吃着一碗咸豆腐脑。只是走着走着,脚下的路渐渐变得宽阔平整起来,却是汽车喧嚣,高楼大厦的都市,再一眼,又是处于异国他乡孤独的街道马路旁。蓦然回首,豆腐脑的招牌却是遥遥而不可见了。

苏轼说:“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现在我家住广州,深受广州饮食习惯的熏陶,却也夹杂些都市快餐,找不到那些“一盅两件”“坐品夕阳”之人了。可人不能忘本。令我魂牵梦萦的啊,终究是美食豆腐脑,是故乡天水和“咸”,更是中华舌尖上的文化。每当前路迷茫,要是想起还有一碗天水的豆腐脑在神州大陆上等着我,就会让我对前方的路充满动力。

明年中考后,一定要再次回到天水,再吃一碗豆腐脑,我这样想着,直到看见四川的富顺豆花成功列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后,我的泪水落下来。古人跨越千年的智慧结晶,终于又重回辉煌。

如果甜豆腐花成功申遗,那么它的鼻祖,咸豆腐脑的申遗之路是不是也快了?

名校名师评

小小初中生,对生活的体察竟然是如此的真切,如此的细腻。这天水的豆腐脑,读得我垂涎欲滴了,禁不住的美味,禁不住的美好。可以想见,这所有的细节倘没有真切的生活在场体悟,是万难臆想来的。每一笔美好,都必是细腻生活的思悟所得,没有生活就没有动人心的文字。

作者驾驭文字,着实从容而有力。往昔的阅读思索、当下的生活洞察和感喟、记忆里那些关于美食美情的点滴,自然转换,相映成趣,在作者的笔下都能焕发新的风采。两点建议可以斟酌,一是文章标题稍显繁冗,不够凝练和引人;二是行文结尾虽有了期待,但之间的关联还有些生硬,看是否从自我的成长思悟中寻找一个更自然的连接点?

(广州二中高中部 田程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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