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弱水在荔湾区妇女儿童活动中心兴办讲座 动用所有的感官读诗

江弱水在荔湾区与读者互动羊城晚报记者 陈秋明/摄

□羊城晚报记者 张豪

“一眼看去，今天来的大都是女生，男生寥寥可数，像是一两棵小草一样，特别孤零。本来准备讲唐诗宋词时，只讲苏东坡、辛弃疾等，但今天我得先讲李清照。”2018花地文学榜年度文学评论得主、浙江大学教授江弱水笑着说。

4月17日下午，江弱水走进广州荔湾区妇女儿童活动中心，与上百名市民交流“文学语言的魅力”。此次讲座的题目是《文学欣赏中的语言敏感》，江弱水说，文学欣赏主要是诗、散文。“也就是说，我们怎么读诗，怎么欣赏散文？因为诗词的语言是分行的，不分行的就是散文，小说、戏剧都是用散文语言写出来的。”

江弱水拿李清照的《一剪梅》举例，他说，李清照的诗读起来会给人两种感觉：一种是意象精美到无与伦比，另一种是音韵优美。“运用口语化的言语，易致庸俗，所以很多词人大多不用，而李清照在这首词中运用这种优雅、从容、缓慢的步态，恰好符合该词的调子，所以我们读起来特别雍容华贵。”江弱水认为，诗词是非常精美的文体，它一定是在一个非常优雅的社会，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都达到一个非常高的程度才能出现。读李清照的词，就会让人感觉，像这样的人也只能在这样的时代出现。

“我们在读一首文学作品时候，其实应该都知道哪一种语言特别好，我们当然也不能因为书面语、文艺腔就认为它是好东西，有时候纯粹的白话可能是更稀罕、更了不起的东西。”江弱水说，李清照顶级的词《声声慢》中“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这种纯粹的口语也能让人欣赏到它的巧妙、爽脆。

所以江弱水认为，有一种快乐是语言所能带来的快乐，当我们阅读一首诗的时候，我们要动用所有的感官，要有听觉、触觉。有时候文章要有肌肉，语言就是筋，一部作品就是一个有机的整体。他举例，鲁迅的《秋叶》中有一段，“在我的后院里，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棵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江弱水说，鲁迅先生发现后院里可以看见墙外的两棵枣树，这个是理智的归纳；而“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我们可以从这样复杂的里面，感觉到他的寂寞无聊，“你明显发现这个句子是柔滑的，但这个句子一摸是会打结的。”

江弱水指出，好的文学作品中也有粗糙的语言。他举例巴金的《寒夜》中有这么一段，“她是一家商业银行的行员，大川银行就在附近一条大街的中段。他刚刚走进街角，就看见她从银行里出来。她不是一个人，她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在一块儿。他们正朝着他走来。的确是他，还是那天薄薄的藏青色大衣，不同的是他的烫过的……他的身材比他高半个头，身上一件崭新的秋大衣一看就知道是刚从家里带来的。”江弱水说，《寒夜》被称为巴金最好的小说，但这段话中出现了好多个他，让人理解起来颇为费力。他比喻像是语言带上了假肢一样，有些臃肿，甚至妨碍阅读。

所以江弱水建议大家多读一些好的作品，对语言要更加敏感一点。“我们读诗不在于它的意思，读小说也不要光读故事情节，我们要读它的语言，它们是通过什么样的语言表现出来的，从中领略到它们的美。”江弱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