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诗坛半壁江山在广州 □木子红
很幸运地参加了10月28日开班的广东省中青年诗人暨评论家高研班。报到那一天，也就是10月27号，是方舟和茱萸生日。温和而能干的郑小琼，笑眯眯地为他俩张罗着。大家有的围着他俩，有的围着高研班的微信群，陪着他俩过生日。当时，我记得，第二天是自己的生日。
到我生日时，我差点忘了。早餐时，同餐桌的阿翔和江湖海，他们碗里盛满面条，一根根提醒我联想长寿面，我才记起。我从江湖海的碗里，弄了一口面条过来，当作长寿面。吃了那口面，我相信自己和每位寿星一样，长命百岁。同居在地球这只碗里，该有相同的寿命。但是，当我为了纪念，写下一组诗，其中一首，我又有了不同的表达方式：同样是面条，同样躺在碗里/被他们吞咽，被他们叫作早餐/被过生日的我咀嚼/被我唤作长寿面/好比人们同居在地球这只碗里/被不同的际遇有区别地命名/不同的是，面条的软/被称作无骨/人们的软，在“无骨”后面多了一字
原本想着，参加了高研班后，自己诗歌里的配方要改变一些，用诗人简明的话来说，就是“我必须启动全新的叙述程序”。
但是，想是想了，这首诗还是像樵夫说的那样“浅，缺少暗流”。我知道自己暂时还做不到。不是不惭愧的。
那天上午，是诗人高兴给我们讲东欧文化。高兴将东欧带到二十三楼，将波兰和捷克带到，将罗马尼亚带到。其他诗人的发旋上，顶着多瑙河的蓝色漩涡。后来，他将“音乐家埃乃斯库”带到时，我感到琴弦微颤，琴弓起伏，而教室静谧。多媒体屏幕明显地卡顿了一下，这短暂的卡顿，如同一扇窄门秒闪。没有人知道，只有我，站在那扇窄门前;只有我，更愿意称埃乃斯库“小提琴大师”。我只是没有当众打开它。我的诗不是最好的，幸亏在诗人中，我对小提琴有发言权。而下午，欧阳江河则为我们讲到了从现代主义到当代写作的转型之惑。
晚餐时间到了，刘付永坚打电话给我，叫一起出去吃饭。下楼后才知道，都是认识的：世宾，梦亦非，向卫国，阿翔，还有聂小雨。聂小雨是为第二天的第三届东荡子诗歌奖颁奖典礼来打前站的。
吃饭时，除了聂小雨、梦亦非和我，其他诗人都举起了酒杯，像是举起感人的江湖。我觉得，有祝福的姿态，就有被祝福的事物。我真想脱口而出，告诉大家：今天我生日耶。但是，我不想成为主角，于是缄口不提。
散席后，我们分散行动。世宾、向卫国、刘付永坚和我，去唐宁书店参加1986年诗歌大展三十年回眸活动。据说徐敬亚、王明韵、杨黎、默默、韩庆成等会在那里，世宾还有朗诵任务呢。其他人，则为第二天晚上的东荡子诗歌奖颁奖典礼做准备。
等车的时候，我告诉刘付永坚：今天我生日。没想到世宾听到了，说：“今天也是我的生日。”好巧啊。我连忙对世宾说：以后你过生日时，记得想起我。谈到一会儿，梦亦非要去接王寅，世宾忙完后还要去接朱大可；谈到今天讲课的高兴和欧阳江河，谈到一会儿即将到来的吉狄马加、商震、叶延滨、霍俊明、龚学敏、刘向东等，谈到此时正赶往唐宁书店的徐敬亚、王明韵、杨黎、默默、韩庆成等等，等等，世宾感叹了一句：“今夜，中国诗坛的大半壁江山都在广州。”我被世宾的这句话感动了，为自己的生日正好遇上了这么多诗人这么多诗歌盛事而庆幸。
我抬头望向广州塔，仿佛看见一批批灯珠走进广州塔，慢慢地提升城市的亮度。这些灯珠，一批红，一批绿，一批蓝，当它们同时发光，黑暗就没有立足之地。新版的广州塔像一枚跳棋，跳到我左边，跳到我右边，和我一起旋转，“想记住十月的每一扇窗户”。
在唐宁书店，向卫国为我和世宾拍了一张合影，高贵的诗集充当了我们的背景。我们各自挎着一个背包，如同魔术师背着道具箱，在魔法和现实中进进出出、风尘仆仆。世宾挎着他的诗集《遇见你》，我挽着半首《生日遇见你》。被读者包围的徐敬亚回忆说，“中国诗坛1986现代诗流派大展”给中国诗歌带来的变化超乎想象，它不仅刺激了大批新生诗歌力量和艺术观念，而且把中国诗歌的中心从以北京为代表的北方转移到上海、四川、江浙、广东、福建、云南等广阔的南方地区，让当代诗歌开始带上感悟性、庞杂性、非理性、生活化等鲜明的南方特质，并打破了朦胧诗一统诗坛的局面，韩东、于坚、徐敬亚、默默、多多、欧阳江河、翟永明、杨黎、李亚伟、马松、杨克、何小竹等一批诗人脱颖而出，促成了第三代诗歌的正式出场和繁荣。诗人们被热心的读者们包围着，请他们签名，请他们合影，久久不愿愿离去。我想，此时，刚抵达广州的王寅若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再次说出“谢谢大家冬天仍然爱一个诗人”。
虽然上世纪80年代的精神空气已不再复返，但是，“中国诗坛1986现代诗流派大展”所塑造的自由诗歌精神，应该说已经融入了中国社会文化的肌理，可以肯定的是，新的诗歌生态也正在形成。
2016年10月28日，作为诗人中的寿星，我比任何人都记得广州今夜的滋味。不知再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当一代又一代诗人回眸看今天的诗歌生态，看今夜的广州，他们会从何说？又将如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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