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乡下

奶奶，你可以抓那两只鸡给我看看吗？电话里，女儿每次不是问鸡生蛋了没有就是问鸡是不是已经会自行回家了，只要聊到两只鸡就不愿挂断电话，直到有一天，母亲说两只鸡给黄鼠狼套走了，女儿听后非常难过，但不愿相信事实的她依然每天电话里追问：奶奶你怎么不去找呢？它们还会再回来吗？

自从父亲离开以后，母亲跟随我们兄妹三人生活在异乡，无数个夜里，母亲说无心睡眠，特别思念家乡的山水和亲人。

70岁的母亲想要独自回老家住一段时间，每当与我讨论这事的时候显得特别精神，还说自己年轻、完全可以照顾好自己，“谈判”到关键时刻还用一种“请求”的方式：哪怕你们让我在家住一个月，了却下我的心愿可否？

不愿令母亲伤心的我怎么都拗不过母亲的执着，唯有听从安排，可我却非常担忧她的身体状况。

急于回单位上班的我未能在家陪母亲太长时间，安顿好一切事情就与母亲道别，搬行李上车的过程中女儿一直抱住母亲哭，要求奶奶和她一起出发广东，母亲一边抹泪一边安慰，车子启动后女儿趴在窗上拼命地挣扎，似乎要 “逃”下车。

奶奶，奶奶，我要奶奶，回音在山谷久久回荡，嘶哑的哭声令人揪心。那一刻，我好想马上掉头回去，不知不觉，后视镜里的家已经变得模糊，女儿的乞求声一直在耳边回绕：爸爸，明天就回来接奶奶好不好？我求求你啦。

夫人劝慰：宝贝，你现在长大了，奶奶也需要过自己的生活，过一段时间等奶奶忙完家里的事情我们就回来接好不好？

那奶奶一个人在家会好可怜的，你看，家里晚上好冷清，没人陪她说话，没有电视机，手机也不能视频，我好想奶奶。

宝贝，奶奶很久没回老家住了，她熟悉这里，哪怕晚上没电，她也清楚哪条路通往哪里，所以不要为奶奶担心，如果你真想奶奶了，你可以每天放学后和奶奶通电话。

但我想看那两只鸡，给它们喂食物，摸它们身上的羽毛。

放心吧宝贝，奶奶答应过你等我们下次回来的时候会一起带回广东。

其实，母亲呆在家也没舍得闲下来，整天不是想着北边的围墙没修好，就是想着南面的大门已坏，时常忙碌得没空吃饭。除了这些，母亲每天还会抽时间和我说东家长西家短的，一说就是半小时，或许是太长时间没有在家，似乎所有的事情特别多也特别的新鲜，总想多听听时就给女儿吵着要看那两只鸡的要求给打断了。

涵涵，今天有只鸡生蛋了，我还把它们放出来，它们不舍得离开我，就围在我身边觅食，现在让你看看好吗？母亲拨通了不够稳定的网络视频，女儿看得心痒痒，无奈网络信号时好时坏。

习惯了外出觅食的两只鸡每天早上天还未亮就开始咯咯地叫个不停，这天，母亲早早地放它们出笼，中午时分，未见它们回家进食，母亲心里开始有些犯嘀咕，傍晚时分，母亲以为它们已经乖乖地进笼了，谁知道伸手一摸笼子空空的，母亲心急如焚地拿上手电筒外出找寻，隔壁的叔叔听说这个时候鸡还没有回来，断定是给黄鼠狼套走了。

一夜未眠的母亲第二天早早起床，寻遍房前屋后，连根鸡毛都没有找着，心痛难过的她几次打电话和我说犯错了：别人送的自己不舍得吃，反而喂饱了黄鼠狼。

第二天放学，女儿和母亲通电话时又想起鸡给黄鼠狼套走的事情，于是又提问母亲两只鸡是怎么给黄鼠狼套走的？套去哪里了？还会再放它们回来吗？

母亲长叹一口气：要是黄鼠狼没来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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