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里泥鳅香
■文/黎尊乾
在乡下,从来没有人把泥鳅当成鱼,就像上不了正宴的狗肉。因此,捉泥鳅这样的活儿,专给孩子们练手,哪怕泥鳅的味道再好,大人们也是不屑动手的。
暑假的后半截,迎来了捉泥鳅的旺季。常常在田埂上,见到三三两两的孩子们,提着竹篓,在有水的地方捉泥鳅。捉泥鳅,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孩子们这活儿的起步,大多起步于在稻田里捧泥鳅,然后才是捉泥鳅和捡泥鳅。
三伏天里,水分蒸发飞快,在稻田的抽水口捉泥鳅,难度不大。抽水口有水的时候,人卷起裤筒,下到水里,找一个硕大的稻梗,撅起屁股,用双手从外往里捧,总会碰到一两尾小小的泥鳅,它们在慌乱地触碰你的小手。这时,不要着急,继续慢慢地将双手捧出水面,你的手里就多了一尾小小的泥鳅。这青黑的或者是灰黄的小精灵,躺在你的手心里,一动不动,只等你安静地放入竹篓。如果人着急了,动手来抓,发现那短小的家伙真是无比滑腻,一眨眼就从你的指间滑落了。“啪”的一声,泥鳅掉入水中,浮起一串细小的水泡,便无影无踪了。有耐心的孩子,在运气好的时候,只要半天工夫,翻寻十多个抽水口,大半斤泥鳅就捧到了。
年龄稍大的孩子,捉泥鳅的方式就全然不同了。从街上买了网布,制成一个口袋状的大网兜。三两个结成对子,专寻那些常年有水的小水沟。在草丛密集的阴凉处,放下网兜,人便从前面十来米的地方下沟,用脚使劲捅打水沟的两岸和底部,直捅得那水沟地动山摇,黑黑的淤泥翻江倒海。人一边走一边捅,惊慌失措的泥鳅拼命地往网兜里游。人临近网兜,立马提起来,只见网兜里青黑黄滑的泥鳅,翻腾蹦跳,占据了满满的兜底。
有经验的孩子,每次去泥窝,均有极大的收获。他们知道,泥鳅喜泥,对于冬天藏泥的泥窝,常有肥硕的泥鳅。冬天里,泥窝是满满的一窝泥,那是农人用来做秧床的淤泥。到了春末,农人纷纷取泥上田,泥窝就是满满的一窝水了。到了夏季,汛期水涨,那些大大小小的泥窝,便淹没在水面之下了。河里的泥鳅也顺势占据泥窝,作为繁殖小泥鳅的所在。到了秋季,没人打理的泥窝杂草繁茂,芋艿的大叶子肆意生长,泥窝就成了泥鳅最佳的避暑之所。泥窝捉泥鳅,办法最不讲究,拿来一个脸盆或水桶,把水凫到河里去。半天工夫,泥窝水干,翻开草蔓,一条一条的泥鳅,肥硕打眼,只等你一条一条地捡起来。
泥鳅到了家,一般不会拿上集市上去卖。这泥中之物,卖的人没票子,买的人没面子。低贱的泥鳅,没有价钱的。好在菜园里的老黄瓜派上了用场。两者放在一起红烧,放在灶上炖一炖,真是人间美味呢。这菜再好吃,也是上不了台面的,泥鳅的地位,就似旱地上的蚯蚓呢。那些老得发黄的黄瓜,扔到猪栏,猪也是慢条斯理地啃几口。奇怪的是,两个低贱之物,在一起了就能化腐朽为神奇,赐给乡人如此的美味。真是个“几滴蚝油才入味,满堂食客尽吞津”。这乐子,大家都知,却不说出来,这叫偷着乐。
(作者系广东省小小说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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