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需要诗意

宝安日报 2021-03-25 09:36

刘帆

男,湖南常宁人,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作品散见《芒种》《作品》《时代文学》《小说月刊》等报刊,并入选各类年度选本及中考高考语文试卷,曾荣获2017第三届上海市民诗歌节诗歌创作比赛一等奖、第七届东莞荷花文学奖等百余奖项,著有专著5部。

经济日益繁荣,天地之间却栖居着无数虚无和渴望的灵魂。海德格尔曾说:“人生的本质是诗意的,人当诗意地栖居。”在他看来,现代人好像“无家可归”。我们注意到,精神的流浪,使人们在环境的挤压之下,心灵的港湾,常常焦躁不安,思想陷入不能轻松的境地。

人们普遍地从回忆中来捕捉和挽留一些闪光的东西,借以安慰日夜企望安居的魂魄,远离尘嚣,摒弃浮躁,摆脱功利,诗意地栖居,人类通过建设天人合一的空间(比如园林、小桥流水、绿色家居等等)来实现心中的乌托邦,在物质层面建构安居的住所,而在精神层面,则希望诗与远方,希望活得有声有色、空灵舒适。要达到这样的追求,在尘世中找到诗意,创造诗意,制造富有情调的故事和话题,成为生活工作必不可少的元素。

写诗的人追求更高要求的诗意,日常生活的人们言谈之间也时不时流露出诗意的向往。跟说话、文章打交道,人们常常欣赏语言、文字有诗意的人。举个例子吧,少男少女谈恋爱,有诗意的语言、文字和创意,往往容易拉近两个人的距离,激发心灵的共鸣,增进了解,培养友谊,生出无限爱意,反之,就会枯燥无味,话不投机半句多。这说明诗意无处不在。尘世中的诗意,是拯救自己、拯救人类的一种最好的方式。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我们应该多阅读和欣赏古诗词和现代诗。这是为了自己心灵的需要,而不是仅仅为了应付考试或扩大知识面。我认为,古诗词之所以流淌到今天,主要是因为它本身散发着诗意。那里面有人们的思考、体悟、情致,有实践性的证明和总结,有描摹性的美感和魔力,他们在获得生产生活资料的同时,通过劳动发现了美景美感美文,从而超越生活实际,在所处的时代,建立了灵魂的高地,思想自由的田野。

今天,我们谈论诗意,本身就是尘世需要诗意的体现。我想,我们应该,而且必须把古诗词当成一棵树来细细思考。我们可以在此树下乘凉、谈天、规划未来等等,也可以在树周围,远观近看,感受春柳剪裁的细腻和柔软,感受夏阳热情奔放的火辣,感受秋日天高云淡的气势,感受冬天肃杀冷静的心境。在高处遥望,“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人生处处多壮美;在草原逗留,“风吹草低见牛羊”,生活既辽阔又恬静自然;在关隘徜徉,“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惟有友谊可以天长地久;在沙场,“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气吞山河,与国同老……

把诗词比作一棵树的话,我们为它倾倒,为它喝彩,为它愉悦,眼睛看、心里想、动手写,三部曲贯穿始终,在获取对一棵树的审美的同时,我们要把它放在高山、放在平地来实证精神和灵魂的皈依。诗意流淌之处,便是灵魂栖居之地。人是在春风中摇曳,还是在严霜中肃立,既展现人的随性,也考验人的品格,无声无息中,让诗意进入骨髓,进入脑海。文天祥说“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书生气质,长留天地之间;白居易说“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人在江湖,相逢就是缘分,彼此欣赏,就是一份温暖。

希望诗意地栖居,当然需要人们放下身段,从诗歌的题材、意象、手法等方面去挖掘深厚的文化底蕴;也可以通过其他文学体裁去寻找诗意。我觉得有的小说,就很有看头,里面包含了琴棋书画等等知识和魅力,像琼瑶等人的作品、很多武侠小说,基本上是从古诗文提炼出来好的诗情画意,所以,小说耐读,故事情节吸引人。诗词方面,无论古诗词,还是现代诗,合拍于时代,合拍于心境,诗歌除了本身的美感、韵致外,我想最好的办法还是内心揣摩。以前有个富太太,她请了两个老师给她的女儿授课,第一个老师,对每一天讲述的课文,细到每一个段落、每一个句子解释清清楚楚,结果呢?她问自己的女儿,发现女儿常常答非所问,成绩不上不下,与她对女儿的要求相去甚远,为此,她不得不辞退了这个老师。后来的老师,10分的课程,最多只教授8分,其余留给富太太的女儿自己去想去查资料去埋头发现,“欲抱琵琶半遮面”,“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到了富太太的考核时,其女儿对答如流,头头是道,俨然一个才女,自然这个老师获得了富太太的高度奖赏。解读诗词,除了培养自己的兴趣,重点还是在自己的思考和感悟。钱钟书曾形象地提倡“打通”的方法,就是要在思索和感悟中,把知识连成一片,互相启发。诗歌中的诗意也是这样,需要慢慢品味,细细琢磨,所谓“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韵味留白,全在心中,回味无穷。

诗歌,既有婉约,也有豪放,诗歌表现了人的喜怒哀乐等情感,当然,诗意也随之而来。读诗,品出诗意,一方面我觉得要看诗歌的灵活性在哪里?比如结构是否错落有致、语言是否跳跃起伏、关联是否物我相融等等,其次,要看诗歌的手法是否新颖别致?是否展现了刚?是否展现了柔?是否刚柔并济或摧刚为柔?等等。再次,要看诗歌是否度曲在外、有存在性的逸美或冷峻、是否有存在性的忧郁或朝霞?

存在性就意味着诗意蕴藏,如同人饮水,温凉自知。生活的某个场景,某个片段,某处风景,突然间,古意盎然,一句诗在心中弥漫,虽然个中滋味,前人可能写尽了,但是,揣摩出来,竟有另外一番妙处,生活工作学习变得更有滋味。因为心中有了积累,如此反复,像“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这样的句子,感到送别原来是那样的古道热肠、情深义重,一切的体会积淀附加在“草”这样寻常的意象上的情思,超越植物学上的名物定义,依托草,来承载思乡怀人的感情,心境的变化,达到美不胜收的状态,这就是诗意永存的最好证明。

诗歌并非越长越好。古往今来,真正传颂的、流传的诗歌,却是口语式的,然而又是富有韵味,富有诗意的。我们随便举几个例子,比如,“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等等,非常的直白,口语化。现代新诗,评价很高的,也是短而诗意浓的句子,比如《断章》的“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精短而又朦胧,味道十足,再如顾城的《一代人》“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这首诗只有两行,并未见十分深刻之类,然而人们却难以忘怀,为什么?因为此诗从美学的角度,展示了深层的意象,“诗本身”所拥有的精灵,唤起了人们广阔的联想,引爆了心底的情感,从内容到形式,意象本身就是语言,既自我阐释,又彰显本质。当然教授们的观点可能不一致,但是作为尘世中的诗意,放之四海来普及,我觉得无可厚非,而且比较容易为世人熟悉和接受。

诗人既为明朗的白昼高歌唱和,也为漫漫的长夜低吟抒怀,既对春花春水留下无穷诗篇,也对长风悲秋感受特殊情怀,如今祖国欣欣向荣,新时代的人们,我们既要表达对祖国黎明的向往和对胜利的讴歌,也要像暴风雨中搏击的鸟儿一样,高飞低翔,更要像和风细雨一样梳理,尘世绵绵的情感。

把心放在一个自我空灵的位置,把思绪游离在诗与远方的境界,尘世会开出美丽的花来。我们生活在滚滚红尘,让我们,寻找诗意,写出好诗,爱惜诗情,有美丽,有忧愁,自然葆有尘世的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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