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汉钊:歌唱之外,还有舞台
吕汉钊曾经渴望舞台,如今更偏爱幕后。
吕汉钊不断升级录音设备,如今拥有一个潮汕地区顶级的录音棚。
以音乐制作为核心,吕汉钊不断延展音乐呈现的可能性,寻找录音棚之外的舞台。
吕汉钊和他的团队为学员提供各类体验与锻炼的机会,希望他们走向更大的舞台。
■潮汕音乐人群像⑦
“像这个声音你会觉得很吵,但是对我的影响,相对会小一些。”盛夏,吕汉钊的办公室内传来学员练歌的声音,笔者关了门,吕汉钊却表示自己不受影响。广东省流行音乐协会潮汕委员会副秘书长、潮州市流行音乐协会副主席吕汉钊听了20多年歌,从乐迷、歌手到制作人,如今声音在他耳中自有其主次,让更多人有机会唱歌是他现在事业的主旋律。
监制:孙朝阳
策划:达海军廖奕文唐楚生南小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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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写:肖燕菁
图片均由受访者提供
舞台
追逐聚光灯
上世纪90年代,吕汉钊是昌黎路小学对面的唱片店“音乐无限”的常客。彼时,香港乐坛群星璀璨,“80后”的广东小孩多在“四大天王”与Beyond的歌声中度过青少年时光,吕汉钊亦不例外。从小学五年级开始,买唱片成为吕汉钊生活中重要的内容。“看到新到的、觉得新鲜的,比如欧美的、日本的唱片,我就会买。”吕汉钊说。
吕汉钊完整经历了录音机、随声听、MP3的播放器迭代,但更早的对于音乐的记忆是从家里电视上的音乐奖项颁奖礼开始的。那时候吕汉钊家里还收不到翡翠台,内地与港台流行音乐有着时差。但各式各样颁奖礼碟片以集合的方式收集一年的港台流行音乐成果,一首首劲歌金曲与当时如日中天的香港文娱产业、摩登时髦的香港都市意象集中展现在电视机前的吕汉钊眼前。
光鲜亮丽的男女明星、金碧辉煌的舞台和演播厅、万众瞩目的颁奖礼,唱歌的画面与舞台绑定,在吕汉钊看来,唱歌就该是这样的,“我当时的心态就觉得能唱歌是一种荣誉,比较单纯地想着能够上电视,大家都认识你,然后认可你”。
吕汉钊初中时,翡翠台举办了一个全球范围内的歌唱比赛,在汕头设立赛区,吕汉钊知道比赛后让父亲带着自己去参加,租了一辆的士,从潮州坐了2个小时车到汕头参赛。“我唱了一首刘德华的《中国人》,结果第一轮就被刷掉了。”吕汉钊失望了一段时间,但没有郁闷太久。他不是班上出挑的学生,之后也鲜少被选拔参与歌唱比赛。
“那时候机会太少了。”吕汉钊至今仍略有些唏嘘,但相比当时大部分有音乐梦想的少年,吕汉钊仍是幸运的。吕汉钊的父亲从事婚纱晚礼服产业,上世纪90年代正是其鼎盛期,他有能力也愿意支持吕汉钊学习音乐。当时一个年级学习音乐的人只有两三个,而吕汉钊从初一开始学习声乐,直到参加高考。
声乐考试全省第三、男生组第一,吕汉钊的专业课成绩算得上优秀,但因为乐理考试上的失误,他与第一志愿华南师范大学失之交臂,去了第二志愿的广东海洋大学中歌艺术学院声乐专业,成为该学院第一届学生。“当时海大的宣传做得很好,听说有谷建芬老师来上课,就报了海大。”吕汉钊回忆道。
学校的教学内容没有引起吕汉钊多大的兴趣,他在大一陷入了迷茫。“当时心里会有点落差。学校请了很多北方的老师,教学方式和之前我学的不太一样。当时自己的成绩在广东算不错的,但是感觉没有被老师重视,唱歌方面信心不是很足。”吕汉钊说。
家庭氛围民主,吕汉钊的想法一向被支持,因而他也更早开始独立思考:“我到底是喜欢听歌还是喜欢唱歌?”
宿舍
插上监听音箱
大一下学期,吕汉钊偶然去一位乐理课老师家里,看到他在用电脑、键盘和声卡制作音乐。“觉得很神奇,歌还能这么做。我那时候才知道歌曲部分是实录的,部分是制作的。”
声卡也叫音频卡,是计算机多媒体系统中最基本的组成部分,是实现声波/数字信号相互转换的一种硬件。声卡的基本功能是把来自话筒、磁带、光盘的原始声音信号加以转换,输出到耳机、扬声器、扩音机、录音机等声响设备,或通过音乐设备数字接口(MIDI)发出合成乐器的声音。2000年初,网络歌曲开始流行,正统唱片公司之外的音乐开始出现在市面上,吕汉钊意识到这是另一个音乐市场。
这位老师在教学之余也写流行钢琴的乐谱,出版成书,吕汉钊起初想要和他学编曲,但老师对这名声乐专业的学生的兴趣没有重视。“学院有作曲专业,他觉得我的底子可能没有作曲专业的好。”吕汉钊说。
老师给他指了另一条道路,他认为吕汉钊可能更适合做录音和后期。当时吕汉钊已经有了电脑,开始购置录音相关的设备。音乐制作的硬门槛是设备,父亲一如既往地支持他。“他觉得你只要想学好就去做。”吕汉钊说。在没有淘宝的年代,吕汉钊在网站上找到设备商,通过邮件和电话与他们联系。购入的第一批设备是声卡、监听音箱和话筒,林林总总花了两三万元。通过设备附赠的教学视频和与厂商的交流,吕汉钊自学录音和制作。
“棚的大小、特定的环境,录制的手法、设备不一样,于是形成了不同的唱片风格。”吕汉钊开始意识到录音和制作的魅力。之前的困惑也逐渐解答——“比起唱歌我更喜欢听歌,喜欢听音乐的制作。”
吕汉钊在大学时也尝试过参与演出,几次下来觉得自己不适合唱歌,“我发现我还是会怯场。我当时是学生会副主席,组织策划了很多比赛和活动,觉得自己更适合坐在后面。”吕汉钊对制作感兴趣后开始疯狂投入,从早到晚在宿舍研究,之后接下《MIDI音乐制作杂志》在粤西的总代理。
设备逐渐升级,大二下学期,吕汉钊的宿舍成为一个小型录音棚。音乐学院不缺歌手,许多同学到吕汉钊的宿舍录音,吕汉钊收取一小时80元的费用,录音、修音、封面设计、刻碟,吕汉钊一手操办。吕汉钊的满足感从演唱转变为把控,“制作与唱歌一个是幕后,一个是台前,歌手一定要找制作人的。”
到大三,吕汉钊已经配齐数码调音台,设备好过学校。除了唱片封面需要到外面打印,吕汉钊可以在宿舍自己手工完成一张唱片。“我刻碟收钱,但他们拿到碟的时候会很感激地和我说谢谢,而且很开心。”毕业的时候,吕汉钊给全班同学录了一首歌,组织班级合唱做成一批唱片,做了一个动态照片视频做MV,送给班上的同学和系里的老师。
那些全手工唱片多为同学自己私人收藏或是在亲友间赠送欣赏。许多年过去,偶尔有同学收拾东西,找到一张吕汉钊刻的碟,于是打电话给吕汉钊。“他们看到这些碟会和我说想到我,我那时候心情还是不错的。”吕汉钊说。
临近毕业,吕汉钊已经投入十几万元在设备上。学校的编曲老师承认吕汉钊的后期能力强过自己,频繁地刻碟把笔记本电脑刻坏了。
2007年,吕汉钊毕业,听从父亲的意见,回到潮州接手工厂,一切戛然而止。
“其实那时候有想过弄录音棚,但是投入太大了,而且放着两个老人家在家里自己玩得开心也不好。”吕汉钊把设备从学校寄回了家。
工厂
流水线到录音棚
谈下单子、流水线开动、成品后发货、收钱,周而复始,如此循环。父辈已经把行业的门路蹚得清楚,传统制造业的盈利模式并不复杂。吕汉钊回到潮州后稳定地维持工厂的运转,生活有序而忙碌。
接手工厂三年,吕汉钊逐渐感受到潮州晚礼服产业的滑坡,“小学的时候一件衣服就能有几千的订单量,大学毕业后一件衣服只有100多件的订单量,还分了几个颜色。”和父亲商量后,吕汉钊打算卖掉工厂。吕汉钊考量过晚礼服产业转型的可能,他解释,潮州所有晚礼服工厂都是做OEM(定点生产,俗称代工生产)的,“打造晚礼服品牌的难度太大了,而且做得再好也是父辈的产业,不是你自己创造的东西”。
从学校寄过来的设备还在,吕汉钊决定做音乐。2011年,吕汉钊和父亲说,“我要做一件事情是你们帮不到我的,你们可以借钱给我,但是这个行业是你们完全不懂的,我要自己走一条路出来,不希望是被保护着去做。”
第一步是重新进入市场。吕汉钊大学时的成就从在校生的角度看或许是值得夸耀的,但从专业角度看,那些“野生制作”的经验放在三年后的市场环境里是不足为道的。“这个市场的认知、音质各方面都不一样了。”吕汉钊说。之后,他花了两年时间补上空白三年欠下的课,重新与设备商建立联系,与国内一线制作人交流,升级自己的设备。
吕汉钊跑遍北上广深,在丽江窝在潮籍音乐人黄少鹏家里,日夜颠倒地聊了一整个礼拜的音乐;去华南师范大学和音乐系的老师交流。“当时那种过程感觉蛮好的,就是纯交流音乐。”吕汉钊认为,让他的音乐制作理念从“野生”变为科学的老师是曾颂勤,一位拥有超过20年作曲、编曲、录音、制作经验的音乐人,合作过王菲、孙楠等多名艺人。
“当时也是比较巧,那位丽江的朋友说曾颂勤在深圳要做一场音乐会的录音,跟我说可以过去,我就过去了。”吕汉钊只是想,过去或许能交流,但一下车就去干活,一直到半夜。第二天吃饭,在一个1000多平方米的大餐厅,曾颂勤指着前方的一桌人问吕汉钊:“第二行、这一列,那一桌人说话的频率在哪个频段?”
吕汉钊正吃着饭,懵了一下后回答了曾颂勤。曾颂勤说了句,“耳朵还算可以。”
之后,吕汉钊感觉曾颂勤有意识地在教自己关于制作的知识。吕汉钊开始在脑子里拆分各类声音,听到的声音也越来越多,“比如现在我在和你聊天,但是我会同时留意更多其他的声音,比如外面唱歌的声音、过路人的走路声,不过我脑子里会有层次,不会分神。”吕汉钊认为,曾颂勤帮助他系统化地把声音相关的知识梳理了一遍,更科学地对待录音这件事。
从唱歌到听歌,再到一首歌如何被录制,吕汉钊对于音乐的理解不断变化。“有些人听歌不是听曲目,而是在听制作,每个录音师的风格都不一样。”吕汉钊正式进入制作人圈子。
在吕汉钊的家里,一个潮汕地区顶级的录音棚搭建完成。卖掉工厂的钱变成了录音和后期的设备,吕汉钊在各类媒体渠道宣传他的“潮汕百万录音棚”。文娱产业本身属于第三产业,在国内集中在北上广深等媒体资源丰富、人才聚集的大城市,默默无闻的潮州出现一个“百万录音棚”,开始有业内注意到这个小城市,找到吕汉钊。2013年3月,吕汉钊的工作室制作由世界自然基金会发起的“地球一小时”公益活动主题曲《改变世界的绿色魔法》。主题曲发布当天早上点击量高达590多万,借由各类明星、媒体走红网络。
之后,吕汉钊的工作室参与全球潮人春节联欢晚会等各类大型晚会、专题片的制作,其个人也先后担任湖南卫视《中国最强音》深圳赛区评委、《中国好声音》的选手推荐人……比起做出一张唱片,吕汉钊更想要的是自己的影响力:“我想要打造自己作为IP,录音棚是我打出名气的方式。”
生意
搭建更多舞台
“你是要做制作还是要做生意?”
一名业内资深的制作人发问,当时风光无限的吕汉钊怔住了。
“制作我是半途才走上正轨的,再往后,各方面机能都会下降,音乐制作我可以交给别人,但我自己肯定要往更大的方面去。”吕汉钊说,“还是做生意。”
吕汉钊希望,培养更多像他这样的人,更多制作人、歌手,通过比赛或其他媒介,在潮州让更多人参与到音乐这件事情。“我当时在想,我可以给潮州带来什么样的东西?”
吕汉钊拥有大部分创业者共通的活跃思维,对新鲜事情保持敏锐,总有新点子层出不穷。在大学时,他关注到当时韩流男团正当红,和学院里的老师提出可以利用学院的学生组一个男团,被老师骂了一通;2013年,参与湖南卫视的节目录制与电视制作团队接触时,建议他们可以做女团选秀,对方觉得这个方案创意不错但成本太高。
当别人无法实现你的想法,那就自己实现。吕汉钊认为女团选秀是没有人尝试过的领域且有商业价值。2015年3月,《灰姑娘成长计划》宣传片发布,打出的口号是“寻找灰姑娘,等待最打动你我的声音”,招募热爱舞台、年龄在13周岁至25周岁的年轻女生。吕汉钊带着她们早上到人民广场跑步,请老师给她们上音乐、舞蹈课程,带她们到东山岛拍MV,拍摄训练花絮,赛制为团队比拼。
当时的吕汉钊无从参考,团队不到10个人,只能摸索着来,没有精力和成本将拍摄的日常片段做成一档完整的综艺节目,只能以花絮的形式放上网。到了《灰姑娘成长计划》总决赛,吕汉钊决定网上直播。当时直播的配备不完善,少有视频平台能承接,吕汉钊找到卫视的制作团队,借用一个晚会直播的链接安排《灰姑娘成长计划》的决赛,那场直播收获450万点击量。
这档节目于现在看来是一档大胆而稚嫩的尝试,没有明星,也没有后续。但从选手的采访视频中看,那一个个年轻而真诚的脸孔都透露着对于机会和梦想的渴望,那些并不精致的服化道与竭力表现的神情,小心翼翼又生机勃勃。
对于吕汉钊而言,《灰姑娘成长计划》让他摸清楚了做艺人的路径。如今,吕汉钊以艺人培训为核心,以音乐制作为堡垒,以声乐教育作为主要项目,打通从艺能培训、作品打造、活动策划、宣传推广的完整链条。旗下歌手陈雨诗从2015年进入公司,如今拥有《早安潮州》《少女心》《lovingyou韩江》等代表作。
吕汉钊分享了他公司近期推出的关怀自闭症儿童公益歌曲的MV。视频中的小女孩是在吕汉钊如今专注艺人培训的子公司潮州市华羽娱乐有限公司的学员,视频中,她走过潮州的北堤,在木棉树下驻足。在华羽娱乐,更多潮州的小朋友拥有了自己的歌、自己的唱片,拥有了表演与展示的机会。
吕汉钊提出“小城市,大梦想”的口号,其中一个关键即希望潮州的小孩不与大城市脱轨成长,“要让孩子从小接触到的就是最好的东西,就是一线的”。
吕汉钊认为,从市场层面看,娱乐行业大方向向好,潮州也是有潜力的;从社会层面看,做这件事情帮助很多人实现梦想,帮别人也是在帮自己。
实现个人理想、符合市场趋势、承担社会责任,吕汉钊在其中找到交点与平衡。大三那年的暑假,吕汉钊回到潮州,一如往常逛唱片店。唱片店老板给他推荐了一张唱片,说是潮州本地小孩自己做的。那是一张很粗糙的唱片,但吕汉钊觉得惊喜,他让唱片店老板约来这几名小孩。那是几名初三的学生,组了个小乐队,自己写歌、录音、做唱片。“他们初中就能搞这个东西,真的很神奇。”吕汉钊说。
吕汉钊主动找上他们,和他们说制作的大概思路,教他们怎么运用音色,优化后期。吕汉钊注意到一个小孩,吉他、键盘、鼓都会,是他们乐队里的一个灵魂人物。“他很刻苦又很有天赋,家里条件不好,在学校桌子上画琴键自己敲着学的。”当时大三的吕汉钊承诺,只要他考上大学,就给他买录音和制作的设备。
回潮州接手工厂那几年,吕汉钊觉得自己可能没有办法再做音乐了,把希望寄托在学音乐的后辈身上。吕汉钊忘了当时是怎么收到那位后生考上四川音乐学院的消息的,只记得收到消息的时候很激动。之后,吕汉钊买了当时专业制作人使用的索尼监听耳机当面给了他,又把声卡寄去了学校。“当时是觉得我有点能力就支持他。这个小孩在这种环境下也能学出来是真正有天赋的,是吧?所以你得支持他,而且潮州确实缺这样的人才。”
如今那位后生成为了四川音乐学院的老师,在教吕汉钊公司的员工关于制作的知识。而吕汉钊,这位曾经期待舞台的小孩,没有走上舞台,而是成为打造舞台的人,“我觉得人最后其实是会回到他的原点,但是你现在能看到新的人成长,是很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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