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坚持
□吴湘
她是个刺绣师。我在潮州的展馆遇见她。
她端坐木桌之后,面前放着大大的绣屏,人声鼎沸中,她自绣她的。她的手灵活有力又轻巧,针线如梭,行走如飞,每条线条平整如机织。她偶有抬头,眉眼弯弯,浅浅地笑,替代了一切言语。她睫毛之上,有一粒小黑痣。我从未见过有人的痣长在睫毛,我想,那一定是上天对她作的标识,是对一位手艺人、刺绣专家的认记。
见我坐下却久未言语,她开始轻言细语。她说她每天都在绣。已经不是坚持这个词就可以表达了,也许更像是一种渗到骨子里的习惯。
刺绣于她,如文字于我。我想,每一种美好都会有一种坚持。没有什么转瞬即逝的事物会永久美好。所有的文艺家,对于自己所珍爱的那种坚持,都是刻在了骨子里。如此自然,自然而然地去爱,自然而然地坚持。
这画面太美好,我无心扰她,却更怕错过她。我在她身上看到母亲的影子。她低头拎线的那一刻,我确确实实看到了母亲。一样的短发,一样的温柔,一样的笑容,一样的坚持。
我的母亲不会刺绣,但她会做很好的针线活。她曾做过衣服给我,也曾在灯下缝补。一针一线,缝补出来,衣服如新,针脚好看到像缝纫机缝的。
我的母亲不会刺绣,但她会织也会钩。长的针织,短的针钩,长长短短,毛线交错,一拉一放间都是各种巧思妙想。我的母亲,也是一个文艺家呀!那形形色色的花款,隐在毛衣之中的心思,柔软而美好,是我永远忘不了的温暖。
我的母亲不会刺绣,但她除了会做衣服,会织毛衣,还会缝制可爱的枕头套和被套。我大学期间,总是熬夜码字。那时初写长篇小说,没日没夜,脖子总是低着。她每日给我安排好夜宵,还给我做了一个独特的豆子枕,说是对颈椎好。枕套是她自己缝制的,用我那时最爱的蓝色,里面装进赤小豆、小米,不是很大的枕头却重重的。开始枕着有些硌,不适应,总想把旧枕头换回来。但母亲太懂我,她把旧枕头直接拎走,又给我灌输了一堆我完全听不进去的那些关于颈椎、穴位之类的常识。我只能继续枕着豆子枕,也不知哪天就习惯了。后来,我成了娘,把豆子枕拆了,再做了一个小小的豆子枕给女儿。想着,就这样传承下去吧。却不知哪一天,这枕就不见了。女儿也有她的主见,也会有她想要的枕头,豆子枕并没有能传下去。
但也有能传下去的,比如棉马甲。现在我的母亲,眼睛散光,穿针引线于她再不是一件易事,编织毛衣也不再常见。但我的孩子,还是穿过她亲自织的毛衣,亲自缝做的棉马甲。两件毛衣外套,姐姐穿过,表弟堂妹穿过;两件棉马甲,一件还穿在姐姐身上,一件又被小妹妹穿上了。
走过时光,我的母亲,一直在坚持的美好,是爱我以及每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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