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如过年
□许镇焕
不知不觉中,年近了。又在悄无声息中,年过了。年,匆匆来,又匆匆往,容不得你细细品味,这便是现在过年的感觉。这样的年的感觉似乎少了点什么,是年的味吧。
年味是什么?我想因人而异。我认为的年味,应该是从开始饲养年鹅开始。潮州人每逢时年八节,大都用三牲拜祭神明与祖先,三牲之卤鹅则是必不可少的祭品。潮州人“年怕中秋,月怕十五”,因为生怕中秋一到,年的脚步也随之而来,于是,待办事情也得赶紧安排。大多家庭在中秋过后便开始买鹅仔饲养,以备过年之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农村,生活尚是艰难,少有余钱买饲料,或者说还没有饲料一词,那凭什么饲鹅?嫩草是鹅的主菜。大人得务农,草料自然落到小孩身上。父母只说那是过年用的鹅,小孩便领略父母全部的意图;或者父母连说都不说,小孩也清楚这是年的召唤。广袤的绿野田间,是小孩的天地。竹篮装着草镰,嫩草便是目标。目的无他,希望每一次出门都是满篮而归,让鹅能够多食、食得饱,把鹅饲得肥肥大大,是对年最高的礼敬。
鼠曲粿是潮州人过年必备的粿品,作为粿皮原料的鼠曲草是生长在田间的植物。十月收冬后,小白花状的鼠曲草相约破土而出,迎着北风落落大方地生长在收割后的稻田中,这是天地赐于人类的礼物。不知始于何时,这种叫鼠曲草的植物成了潮州人一年最重要日子的粿品的重要佐料,并且因之而名,足见其特殊。似乎免用二句,拔鼠曲草也是小孩份内之事,一身两用,有草割草,无草拔鼠曲。
年的味在参与之中,其实,小孩参与的远不止割鹅草和拔鼠曲,还有许多许多,而随着年的日益临近,参与度也与日俱增,这样的年味越来越浓。
年的味,在于“候光”之中。
“候光”二字,也许笔者孤陋寡闻,至今没有在潮州文学作品中正式读过,但是,它却活生生地流行在潮人的日常生活中,以音取字,以字取词,望词释义,“候光”不是词典“恭候光临”之义,而是“等候天亮”之意。潮州人为什么要“候光”,那一定是有美好的事情要发生在天亮之后,是的,哪怕是一顿食。对,就是一顿食,现在看来,也许嗤之以鼻,不外是一顿食吗,有必要说到大细二声?的确,现在的生活好了,人们开始谈食色变,但在过去,日食艰难的年代,一顿食足可致倒人命,当然,说致倒人命固然重了些,但一顿食真的真的足以让人“候光”,大人有无这心情不得而知,对于小孩来说,如果第二天可以到亲戚家大吃一餐以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难道不会欢喜到一夜无眠吗?我想,是在数时数日,尤其到了出发的前夜,这感觉越发强烈,真恨不得天快些亮。
一顿食尚且让人“候光”,过年会是什么样?自不必说,平时难得一见的大鱼大肉,过年的时候,大可放肆地吃喝,你说该不该“候光”?早在年夜的下午,父母会早早催促洗澡以换新衣,其实不用父母催促,一年到头才难得一做的新衣,哪个不想赶紧穿上,以与别人炫耀、比鲜,你说该不该“候光”?围炉时,父母准备着压岁钱,一份比平时大得多的礼物,难道不让你“候光”?不“候光”才怪哩。
年的味,在于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围炉,围炉时,父母不会忘记告诫于你,明天正月初一,至切孬向大人讨钱,否则不吉利;年的味,在于此起彼伏爆竹声之中;年的味,在于家家户户桃符换新颜之中;年的味,在于喜庆的大锣鼓声中;年的味,在于雄壮的英歌声中;年的味,在于舞龙茂虎狮一切文娱之中;年的味,在于拿着一对大桔与人拜年,以换彼此大吉大利;年的味,在于热热闹闹;年的味,在于团团圆圆……年的味,你想什么便是什么,可谓多姿多彩,一言难蔽。
随着时光的推移,人已非昔日之少年,过去曾参与过年的事也随之一去不复返。生活的日渐美好,人们不再为一顿食而发愁,“候光”二字也渐被忘却。尽管爆竹声依旧,桃符仍然年年更换,锣鼓英歌舞龙虎狮仍见于节日,依然是拜年,依然是热闹,但缺少了参与,缺少了“候光”的年,真的少了点味。
年真的缺味吗?其实不然,相反,应该说是年味更浓了,只不过它分摊到每一日,日日如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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