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代接力次次琢磨 艺术形象各芬芳 《荔镜记》的前世今生

2013年《续荔镜记》演出剧照

《荔镜记》讲述福建人陈三与潮州人黄五娘的爱情故事，在潮汕和闽南地区家喻户晓。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前潮剧各大戏班的保留剧目《大难陈三》就是《荔镜记》中的一折。剧情从婢女益春把陈三写给五娘的信藏在五娘妆盒下起，到五娘发现书信追问益春，接着让益春约陈三闺房相会，两人起誓订下终身相约出走。这一折是全本戏一个高潮，情绪起伏跌宕，节奏变化很快，唱做并重，既显演员功力，也是伴奏乐队施展身手的地方。

20世纪50年代初期，在戏曲改革的热潮中各地戏剧互相观摩互相学习的艺术交流活动空前活跃。汕头市正顺潮剧团为排好《陈三五娘》，专门派人到福建泉州向梨园戏学习。1956年成立的广东省潮剧团重新整理演出《陈三五娘》，在潮汕地区影响很大。1957年潮剧团首次晋京，《陈三五娘》的演出得到首都文艺界和广大观众的称赞。当年6月1日的《人民日报》发表了时任中国剧协主席田汉先生的赠诗一首，首联是：

争说多情黄五娘，

璇秋乌水各芬芳。

潮剧的姚璇秋和梨园戏的苏乌水同样成功塑造出黄五娘的艺术形象，因此田汉先生赞曰“各芬芳”。

1959年，梅兰芳先生和欧阳予倩先生将他们三年前访问日本得到的两种明代刊刻的潮剧影印本，送给广东潮剧院。其中一种就是《荔镜记》，书的全称是《重刊五色潮泉插科增入诗词北曲勾栏荔镜记戏文全集》。这个藏于日本天理大学的古剧本卷末印有“重刊《荔镜记》戏文，计有一百五页，因前本《荔枝记》字多差讹，曲文减少，今将潮、泉二部增入《颜臣》、勾栏、诗词、北曲，校正重刊，以便骚人墨客闲中一览，名曰《荔镜记》，买者须认本堂余氏新安云耳。嘉靖丙寅年”。这就是说在此之前，潮州和泉州各有一种叫《荔枝记》的戏文流传。申明是“校正重刊”，说明两种《荔枝记》可能都已刊行街市。

1961年，潮剧《陈三五娘》从舞台搬上银幕，由香港凤凰影业公司拍成彩色电影《荔镜记》。影片和舞台剧一样，都是从陈三五娘元宵灯下相逢演至两人相约出走。实际上，看过《陈三五娘》的观众心里都会产生疑问，在那个时代，陈三和五娘私下结合，他们最后的命运会怎样呢？为此，何苦先生提出编写《续荔镜记》。

何苦先生自20世纪50年代起一直对潮剧的改革与发展给予无微不至的关怀，还参与多部戏的剧本创作。1961年，他到汕头做调研工作期间，抽出时间与魏启光、谢吟和李志浦等几位潮剧作家在一起，根据古本《荔镜记》的脉络，参考潮州歌册《陈三五娘》的情节，紧锣密鼓编写出《续荔镜记》。戏由广东潮剧院一团排练，1962年出台，得到观众的赞赏。1979年广东潮剧院奉命赴泰国访问演出。

1985年，广东人民出版社出版了《明本潮州戏文五种》。其中有香港中文大学饶宗颐教授在海外寻得的《荔镜记》另一明代版本——现藏奥地利国家图书馆的明万历九年（公元1581年）刻本《新刻增补全像乡谈荔枝记》。这个版本的发现对续编《荔镜记》有很大的参考作用。

一出戏绵延近五百年至今仍保留在潮剧舞台上，长寿必有原因。不论是《荔镜记》还是《荔枝记》，两个古本都是故事生动曲折，但并不完美。经过一代代艺人对文本、唱腔和表演的不断修改加工，同一故事就有多种不同的版本。1986年，饶宗栻先生参考清代笔记小说《韩江闻见录》中《诡娶黄五娘》的故事，编写潮剧《益春》，由潮州市潮剧团演出。

2012年广东潮剧院在规划艺术传承工作时决定重排《续荔镜记》，趁潮剧表演艺术家姚璇秋等几位当年参与创作的演员健在，把戏传给年轻一代。领头创作《续荔镜记》的何苦老人对此大力支持，亲自审定修改稿本，给剧组以至潮剧院极大的鼓舞。

如今，何苦老人走了，传承人都老了，有的人已作古，因此近日得到传承版的DVD影碟觉得特别可贵。潮汕有民谚云：“唔单敬你老，还看你个后”，意思是后辈有出色老人更受尊重。同样的道理，古老的潮剧艺术如果没有出色的传承人就不可能得到应有的尊重。《续荔镜记》的传承人是出色的。表演艺术家姚璇秋手把手将“黄五娘”的表演一招一式传给入室弟子一级演员张怡凰，以潮剧委婉甜润的唱腔和闺门旦温柔多姿的表演程式塑造出一个外妩媚内聪慧性格有棱有角的人物。其他如“陈三”林初发师承小生叶清发、“益春”蚁燕丹师承花旦黄瑞英、“陈伯贤”黄映伟师承老生张长城、“夫人”刘小丽师承青衣朱楚珍，如果你看过传承人的表演就很容易从继承者身上看到老师的影子。特别是张树桐模仿录像中的李有存，在导演的帮助下把李师傅的官袍丑学得惟妙惟肖。

从1952年在武汉参加中南区第一届戏曲观摩会演大会的《大难陈三》算起，一代代接力，一次次琢磨，潮剧舞台上《荔镜记》歌声不断人才辈出。沈湘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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