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鄞珊散文集《日光之下》 海风吹拂下的兰若诗心

汕头日报 2020-08-15 01:17

逢看湖山便忆家鄞 珊

■ 杜璞君

鄞珊是位画家,读她的画犹如读她的文字,读她的文字能够了解她的画,画与文字,是互相渗透的。她的散文很有画面感,绵密、细腻,富于层次,一针一线把她对故乡潮州的感情,织就为绚丽多彩的潮绣。故乡的人物、山川、家园和风俗,是她一直在书写和关注的对象。其实又有谁的写作离得开故乡呢?余华就说过,只要我写作,我就没有离开过海盐。故乡对于每位作家来说,就像母亲的脐带,剪断了,依然血脉相连。鄞珊带着温情的目光,将一颗画心投放到散文中,把故乡勾勒得纤毫毕现,读着这些文字,常常涌动出这样的画面:海风吹拂,浪涛拍岸,听着海潮有节奏的呼吸,仿佛看到一位女子,走在沙滩上,沿着海岸线,捡拾起贝壳,那些散落在海滩上的贝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鄞珊的新散文集《日光之下》将笔触延伸到故里的人和事,他们的悲欢离合,他们的日常生活,努力恢复一个场景、一种面貌,从《海的碗》《他们的豆和箕》《狮头鹅领头的卤味》《流水对账》等散文篇什的题目上看,就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海盐味,诱惑着读者深入读其文字。

“这碗饭一下子在表哥手里就碗底朝天了,作为主人的我们必须赶紧给他添饭,以示盛情。表哥努力推开我们的手,这可不是客气推脱,他是真的需要自己装饭。他终于躲开了几双伸过来的手,杀开一条血路,径自走到了大铁锅前,长柄饭勺斜放在锅边,他用掘锄头的力气一勺深挖下去,满满地上来一个白米饭的高山,山头先倾倒进碗里,勺子顺着往上倒扣,然后压扁。紧接着他继续再打一勺,高山随即又垒起,他的力气随着勺子再用力一压,米饭随即像松软的土包被压进碗底,感觉就像抹平一座高山,再一勺,需要很大的平衡力和建筑能力,他把这第三勺饭又一次反扣上面,再垒起严严实实的喜马拉雅山。”场景、人物在《海的碗》里,表兄几乎每个表情和动作,都勾勒得非常生动,逼真,饥荒年代的饥饿状态跃然纸上。这几乎是作为画家的鄞珊的本能,对人物形象的速写,到整体塑形,该用工笔的时候,绝不草率一笔带过,而是以更灵动的线条进行白描,由于特征鲜明,画面感极强,一下就把读者抓住了,甚至让人感到有油画般的质感。

《微尘星光》透过日常场景,掀开被遮蔽的真相,在看似波澜不惊的生活中,引发的风暴,终让人看到,所谓乡村的宁静,它其实潜藏着隐痛和危机。鄞珊总能在平凡的事物里,把观察的视角锁定在“那一滴泪般的树胶”,“里面晶莹剔透,我看到里面有一块小小的树皮,还有无数的微尘在它的世界里”。一个微尘的世界,却透视出一幅全息的图景。一位作家是否能够触及生活底部的疼痛区域,很大程度上要看作家本身发掘的生活土层是否具备足够的深度。

这方面鄞珊是做得比较出色的。她的散文切口是小的,她不采取宏大叙事的建构,更多地选取新颖的角度。这方面在《流水对账》里表现得尤为突出。《流水对账》题目初看起来比较平淡,但她有机地借鉴了非虚构文本的现场性的叙事手法,而且透过带有田野调查性质的记录方式,对祖母遗留下来的工资账单加以记录和叙述,将一连串枯燥无味的数字,演绎出颇具生活成色的故事和图景。《流水对账》沿袭了鄞珊一贯对家乡的眷恋与热情,有所不同的是,她由对器物的关注,转向对人的遭遇与命运的介入。

《流水对账》从1979年开始,记录祖母的工资本账单到2017年结束,时间跨度38年。祖母工资账单的数字虽比较骨感,但祖母作为书写的对象:“在刘瑞洪同志那里,未来很长,九个孩子一长队,孩子一个个要成家立业,嫁的要嫁妆,娶的更需要备有家资,她只有狠命地存钱藏东西以备未来之需。隔着时间回望,我已经谅解了这段生活,她努力攒起每个铜板,在突然有机会可以积攒的时候,穷苦过来的人都会这样。就在这个时刻,我才意识到她的存在,在此之前,祖母的忙碌与操劳一直跟我擦肩而过,她子女众多,他们已经分去了她的整个心灵,而此刻,她掰光了叶子的枝干上长出了一颗祖母的心。”

《流水对账》上的一张张账单,终于在化学作用下,显影出递增的当时的工资水平,经济状况,在近乎柴米油盐的记述中,拉近了祖母的生活日常。老百姓最简单的幸福感的获得,那个年代产生出来的朴素的感情,都被作者不经意却很真实地写了出来。这关乎一个人账单的编年史,许多的细节散落在生活的碎屑中。鄞珊捡拾起这些碎片,逐一拼接,把一张潮州居民的生活图景,像一份账本一样展开,使得整个生活场景、人物情态得以还原它本真的面目。一篇散文是否具有感人的力量,就看有没有细节,这也是作者非常看重的在场的叙述原因。

如同《海的碗》里写到的:“"未来",这么光大的名词离我太遥远了,我的期待仅仅是"下一餐",下一餐吃米饭的时间,在我们这里它显得遥遥无期。”鄞珊在《日光之下》里,没有展开纯粹审美的书写。她所关注是生存,更贴近某个时代真实的一面,也垫定了整部散文集的底色和基调:“那一刻的榕树、泥土的街路、旧木板的门,还有天空的湛蓝,燕子的姿态,它们通通成了我的画面。多少年过去,不用回望,这一幕的画面总会不时回流,如海水倒灌,不断冲击我向前的路程,我如何给它一个名词描述?就像给一幅画起一个合适的名字一样?它们一直沉淀在海碗里。”或许这是鄞珊散文特点的写照吧。

鄞珊的散文,带着女性散文的细腻和柔美特质。《日光之下》与她以往所写的散文有所不同,呈现出一种向小说叙述靠拢的味道。这些散文就叙述语言而论,虚实之间,更多是从现实主义写作手法考虑,不着力于唯美的抒情与叙述,有别于她绘画创作所采取的姿态,带有一种比较浓的文人书卷气息,她在散文的写作中,更乐于置身生活现实的场景,寻求细节的扩张。她不拘泥于写出来的东西,究竟是小说还是散文,画家出身的她,倒让她没有过多的条条框框,她是完全摆脱了那样的窠臼的。

这对于有志在场写作的作者而言,他们更看重的是通过何种手段,将所感受到的生活真实加以呈现。相比一天到晚,在虚构和真实间,花时间做一番考证,丈量来丈量去,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实在是缘木求鱼。这么说是否意味着鄞珊拿着画笔的手,除了美的表达外,还意识到故乡的那片厚土,尚有许多故事有待去开发,我想鄞珊自有她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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