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刺的品格
墨沫
“刺仔花，开白白，大厝阿娘在挨麦。大姑舂，二姑簸，红车仔，纺绞线。”阳春三月鲜花烂漫，蓦然间，苦刺生遍了山间小路，生遍了田间地头。野花野菜亦入菜，胡朴安的《中华全国风俗志》中记道：“苦菜一名苦刺，系野草之一种，丛生茂盛。清明时妇女儿童持小竿竹篮，随打随拾，归来洗洁，与豆芽同煮。”
苦刺是潮州一种独特的野菜，味苦有刺，所以才叫苦刺。它是一种长着锐刺的攀援灌木，其刺坚韧，一不小心扎到手会特别的痛。清明前后，苦刺嫩枝会像竹笋一样突然冒出尺来长，潮人叫其苦刺心，因细长像筷子也叫苦刺箸。苦刺心虽是寒苦之物，但吃之可以清血解毒。清明前后食其在潮州很普遍，毕竟劳热时节大鱼大肉吃得腻烦，苦刺心能用它回甘的滋味来调试胃口。
潮州人总喜欢吃些先苦涩后回甘的食物，比如橄榄、油甘，或者是凤凰茶、苦刺心。苦刺心有着独特的清香味道，潮州人精通饮食之道，故吃法很多，例如苦刺心猪肝赤肉汤、苦刺心煎蛋、苦刺心炒咸菜等。摘取最鲜嫩的苦刺心，洗净，可与赤肉、猪肝、猪血等随喜好搭配，在咕嘟咕嘟的滚水中烫熟，只需加少许盐和蒜蓉油。几道工序，汤色微绿，便成了一碗清新甘甜、回味无穷的苦刺汤。一缕清香，一股野气，野菜吸收了些许油腻，更提升了肉的鲜香。在万物复苏的春季，苦刺汤缀满清雅朴素，成为餐桌上一道靓丽的风景。
正逢疫期，奔波于生计的快节奏生活突然踩了刹车。面对大把闲暇时间，在吃食上可快意自在。将苦刺心捣碎后，和猪肉混合一起剁泥，制成青绿色的苦刺丸，捧着一碗苦刺丸汤，生态健康还美味。将一粒苦刺丸投进嘴里，汤汁的鲜味、苦刺心的清新、肉丸的脆弹，缈缈升起甘香味道，缠绕着肉香，释放着天地灵气，在口腔中融汇，很难不让人快意自在。
一口一口细品苦刺心，经由筷头抵达腹中。浓厚醇香，轻咀慢嚼，有清香，有清爽，在细嫩中带着微微苦涩，苦涩过后又回津成甘甜。味道是种神奇的东西，穿越时空。你看不见它，但它始终都在围绕着你。吃完苦刺心，往窗边一坐，那碧绿的天色，那鸟鸣的声音，空气中还弥漫着苦刺醉人的清香啊！
“刺仔花，白披披，阿妹送饭到田边，保贺阿兄年冬好，金钗重重打一支。刺仔花，白抛抛，阿妹送饭到田中，保贺阿兄年冬好，金钗重重打一双。”簇簇盛开的苦刺花伴随着潮州人先民走过男耕女织，恍似自己也经历了牧歌年代。苦刺虽是土生土长，但骨子里却清雅不凡。无论是天寒，还是地冻，苦刺生命力极强。只要一缕阳光，绿油油的小碎叶就会迎风绽放。不管生长的地方土壤是多么贫瘠，它绝不因环境的恶劣而屈服。我总觉得苦刺的品格，像极勤恳耐劳的潮州人，他们默默地在生活中磨炼自己，长年累月为家庭无私奉献，呈现着力争上游的毅力，体现着热爱生活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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