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张得一点也不夸张

潮州日报 2020-02-25 09:41

潮州民谣《过番歌·一溪目汁一船人》实在是潮州文学作品的上乘之作。我把这一行诗与李后主的词“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相提并论,并评价它“夸张得一点也不夸张。”

夸张,是文学创作一常用的表现手法,最能强化所要表达的情绪。夸张手法的运用,往往是对所抒发对象的极深刻感受。李白属浪漫主义诗人,他的诗使用夸张极多:“飞流直下三千尺”“白发三千丈”“会须一饮三百杯”都极为夸张,这与他游遍名山大川,多愁善感,喜欢饮酒关系密切至极。

我读潮州作家作品,虽然很有限,但有个特别的印象:潮州文学是现实主义的,像潮州人一样实实在在、朴朴素素。“老实终久在”的行为准则在文学中表现得很鲜明。

我家楼下住着文友老林,那天听他嘻嘻哈哈正与路过他家门口的邻居小朋友打趣,小朋友正吃香蕉,说自己能一次吃四根。老林故作惊讶:“一次吃四根,太夸张了!”

是的,可能小朋友的父母也觉得太夸张,不知他们对苏东坡的“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怎么看?

“一溪目汁一船人”几乎是我读到唯一称得上夸张的潮人诗句了。这与潮人对过番这一现象刻骨铭心的体会有关,与潮人的生活史有关。明末清初以降,一代代潮州青壮年离乡别井去过番,抛下年老双亲、弱妻幼子,码头送行,近乎诀别,这使人想到杜甫的《兵车行》:“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宵。”

那里,送行扬起的尘埃,掩埋了咸阳桥。这里,送别的泪水填满了江河!实在夸张,但细细想来,却一点也不夸张,只有强烈与深刻。

潮人少夸张,一旦使用,必是那些他们认为最最重要的事物。潮州俗语是潮文化的百科格言,总结许多人生体验和生活智慧,总体上也都很实在,很现实主义,少浪漫主义。偶有出现,必很重要。我们挑两则出来看,一是精神层面的,一是物质层面的。

“潮州人无脸当死父”,是潮人说自己爱面子,倘若干了丢脸的事,就如丧考妣!这颇夸张,但潮人很认同。我看,这一俗语是潮人文明的标志。潮人鄙视不要脸的人,说他“面皮厚过东司墙”,东司即厕所,厚也便罢了,更觉得他臭!为家庭争光,为潮州争光,为国家争光,这就是潮人有脸的事。

对为潮州争了光的人,潮人是不惜用最高规格去赞赏的。在奥运会上夺金牌的健儿,我们评他为感动潮州年度人物;那位在斑马线上向停车让路的司机敬礼的小女孩,她的行为感动了全国,我们也评她为感动潮州年度人物。

“潮州人无脸当死父”,夸张得一点也不夸张。

“一顿饱忘了三年饥荒”,这是说物质层面的。民以食为天,“死罪易当,饿罪难当”都说明食在生活中的重要地位。

潮州地区人多地少,粮食从来无法自给自足,一位梧州朋友就因为我向她夸潮州糜(粥)非常高级。她直直地说:“那是无可奈何的产物,你们潮州生产的米哪够吃干饭?!”

正因此,潮人勤俭,居安思危。对那些不珍惜粮食、大手大脚的人,尤其对小孩,就吩咐他们,别一朝吃饭了,就忘了饿过几年肚子的岁月。“一顿饱忘了三年饥荒”,夸张得一点也不夸张。

文学作品,使用夸张手法,可以强化读者的感受,能够深化作品的主题。但也不宜过分,像我们的诗仙李白,那句飞流三千尺,夸张得好,成了千古绝唱;而那句“白发三千丈”,却似乎过分了,唱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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