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五娘含蓄的爱
在陈三和五娘的爱情里,陈三的爱和五娘的爱不一样。
虽然灯下一面之缘,情有所钟,也是好感居多。过后,五娘忆起来自温陵的陈伯卿,忍不住提笔和他题于扇上的诗,流露了一点挽留、一些眷恋,她道:
此地荔丹能醉客,何须风雨海天行。
在猝不及防的逼婚后,她对粗鄙的林大强烈抗拒的同时,不期然地想到温雅的陈伯卿,这时,她的心里已自然地希望陈伯卿可以取代林大,在不由自主的订婚之后,陈伯卿在她的期望里已是拯救她的英雄化身,她对陈伯卿成为终身伴侣的愿望先于伯卿之于她,起码强烈于他。
陈伯卿有点游戏人间的小颓废,他是官家子弟,受过良好教育,却淡泊功名,他题于金笺扇上的诗道出他的心声:
海天漠漠水云横,斗酒篇诗万里情。
尘世纷争名与利,何如仗剑客中行。
他悠游于人世,饮酒、作诗、交友,随心所欲。
他在潮州元宵夜观灯时,在旁听了五娘向益春和李姐讲解鳌山灯典故之时,为五娘才情所动。那个美丽的夜晚,变得难忘。所以,送别哥嫂之后,他重来潮州,希望能重新见到那个美丽的潮州女子。
西湖畔,两人再度意外相遇,只是,一个在绣楼之上半掩的珠帘之后,一个在楼下。五娘心情很复杂,沉吟良久,心恐错过这一遭,今后难再见,终于决心抛下手中并蒂荔枝和罗帕。
伯卿有信。既接了五娘信物,他觉知这份深厚的情意,不负五娘,他很快登门,以磨镜匠的身份。失手跌破宝镜之后,他竟毅然卖身三年,入府为佣。这事放在别人身上是很难以想象的,陈三对五娘之信不可谓不重。陈三可托!
五娘是感动的。为之筹谋,思计良深,一无所得,不能回应他的深情,只能放着他,晾着他,心里忧伤。
入府经年,见不上五娘一面,没片言只语的回应,陈三每天的生活就是扫地、浇花、算账、写信……做一个黄府仆人该做的所有事。只有看到荔枝手帕,它们的存在才提醒他为何会待在这个地方,做着这些奇怪的、与他陈伯卿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务。在努力之下,机会来了,娘仔让益春约他到后花园相见。
终于迈出这一步,五娘也轻松起来,她步履轻盈地走到花前,摘了一朵花,簪于头上,临水而照,脸带春风。不意进来一个男仆锄草栽花。计划落空,五娘正待离去,恰逢陈三满心期待而至。
五娘阻止陈三交谈,疏远地问他:你是何人?并逐他出去。
这是进府之后陈三第一次见到五娘,结果在痴等这么久之后,等到的竟是这样的无情。
陈三即刻离去,是必然之举,失去爱情,他的骄傲开始回归。五娘把头上刚戴的花儿取下、揉碎,掷于地上。她的心,恐怕也碎了一地。
陈三从后花园出来,径自收拾雨伞行装,就欲返乡。
益春强留,这折戏,叫“留伞”。知道五娘的深情,陈三留下。
终于又等到一个机会。这出戏,总要等。要耐得住性子。
陈三替益春捧水上楼,益春守于楼下。
全剧陈三五娘的对手戏,可以说都在这里了。
五娘恹恹独坐,突然听到陈三的声音,一惊,马上起身,她转来望向陈三的眼中难掩惊疑,本能地让陈三离去。
又是赶他走。陈三失望,正待离去。
五娘又问盆水是谁让他端来,益春在哪里。知道她就在楼下,遂留陈三。陈三故意把捧的一盆水放在地上,五娘不解,答:“高则不可攀,望阿娘俯就。”五娘垂眸轻叹,俯身端水于桌上。陈三心头芥蒂全消。两人终于可以坐下叙叙家常。
看看他们谈情说爱的方式。
五娘:三兄,你家住在泉州城内还是城外?
陈三:在泉州城外朋山岭后。
五娘:家里有几人?
陈三:有……七人?(开始下套了)
五娘:是哪七位?
陈三:家父。
五娘:令尊。
陈三:家母。
五娘:令堂。
陈三:家兄。
五娘:令兄。
陈三:家嫂。
五娘:令嫂。
陈三:阿姑。(又一个小圈套)
五娘:阿姑是什么?
陈三:就是小妹。
调情成功。五娘害羞了。
五娘:还有谁人?
陈三:还有我。
她开始扳指数着。
五娘:只有六人,哪有七人!
陈三:连同娘仔你,就是七人。
五娘:怎么连我也算在内。
陈三:从掷荔枝那天,我就把你也算在内了。
哈哈。无怪陈三得意,每看到这里,我总憋不住嘴角上扬。他们最高段数的谈情说爱就是这样的。没一句煽情的话。全剧始终保持着一种文雅、和缓,没有高亢,没有悲怆,我们的情绪也被引导得很克制,当它不加抑止,只稍加撩拨,顿时四两拨千斤,整个画风马上风情无限起来。
高。不得不服膺。
一个用心灵去创作的作品,只要存在着,它总能等到别的心灵的感知和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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