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有“十二生肖”吗？

十二兽纪年源于图腾崇拜，曾普遍存在于世界各地。“图腾”一词则来自北美的印第安语，意思是“他的亲族”。

图腾崇拜是在自然崇拜的基础上发展、形成的。原始人起先崇拜各种自然现象（日月星辰、风雨雷电、烈火洪水、山川土石、动物植物等），后来逐渐发现，某种自然现象与自己有一种特殊的关系（如烈火、洪水以及某些动植物既为人提供了生活的必要元素，又会带来致命的威胁），在根本无法圆释的情况下，原始人往往把这些事物神化成超自然的神秘力量，当成自己的祖宗和神灵去崇拜，看作是本氏族的保护神，并将其作为本氏族的标志和象征。

图腾是与母系氏族社会相伴生的，因此母系氏族社会通常被称为“图腾社会”。美国著名的民族学家摩尔根在《古代社会》一书中，曾列举了世界各民族的图腾名称，如北美易洛魁人寒奈卡部落以狼、熊、龟、海狸、鹿、鹬、鹭、鹰八种动物为图腾；澳大利亚卡米拉部落六个氏族分别以鬣蜥、袋鼠、负鼠、鸸鹋、袋狸、黑蛇为图腾……而在我国古文献中，有关图腾祖先的神话传说也很多，如《帝王世纪》记载：女登与神龙接触而生炎帝；附宝感北斗而生黄帝；庆都与赤龙合婚而生尧；握登见大虹而生舜……（参见《中国文化史三百题》中之邬国义《什么是图腾崇拜？》）大约成书于战国时期的《山海经》则列举了许多动物神，它们多由两种动物或动物与人合体而成。（如《西山经》：“有鸟焉，其状如梟，人面而一足。”《北山经》：“有兽焉，其状如牛而赤身，人面马足。”）种种奇特的动物在自然界中不可能有实物存在，但从种类而言，不外乎龙、马、牛、羊、虎、豹、蛇、猪、犬等动物。也即是说，十二属相的动物在上古时代已分别作为图腾崇拜的对象，从而频繁出现在神话传说中并记载于《山海经》等古书里。

十二属相很早就与十二地支（子、丑、寅、卯……）相联系。商代的甲骨文已明确记有十二支的名称，并将它与十天干（甲、乙、丙、丁……）相配，组成可以周而复始的“六十甲子”（甲子、乙丑、丙寅……）以纪日，称为“干支”（原称“幹枝”。《尔雅·释天》：“甲乙为幹，幹者日之神也；寅卯为枝，枝者月之灵也。”）。《诗经·小雅·吉日》谓：“吉日庚午，既差我马。”（孔颖达《正义》：“"外事以刚日【单日】"，《曲礼》文也……庚则用外，必用午日者，盖以庚午为马故也。”）《左传·僖公五年》有“龙尾伏辰”之句（杨伯峻注：“龙尾即尾宿，为苍龙七宿之第六宿。”）以午对马，以辰对龙，可见，先秦文献中，已有了十二支中的一些符号与十二属相相对应的踪迹。

我国用干支纪年至迟始于西汉（《淮南子·天文训》有：“淮南元年冬，太一在丙子”之句。【作者系汉高祖刘邦第六子刘长之子】）因此，将与十二支相对应的十二种动物作为年的代号，而且作为生于此年之人的属相，应是顺理成章的事。此后，十二生肖的社会习尚逐渐形成，如《南齐书·五行志》就有“东昏侯属猪”、“崔慧景属马”等一类明确的记载。到了唐代，还出现了背面内圈刻有“子、丑、寅、卯”等十二支的文字，外圈则有相应的“鼠、牛、虎、兔”等动物形象的铜镜。有的墓葬还有成套的十二生肖俑。至此，十二生肖已固定下来，并成为我国独有的民俗文化之一。

战国时代，阴阳五行学说兴起。随着汉代“谶纬学”的流行（“谶”是巫师方士说出的隐语或预言，作为吉凶的符验或征兆；“纬”指方士化的儒生编造的附会儒家经典的各种著述），十二属相也纳入五行学说的范畴，有了玄幻的内涵。（见下表）

[~公式~]

“五行”中又有“相生相克（尅）”一说：

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此为“相生”；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此为“相克”。故从秦汉以来，所谓的“日者”（操持“五行之术”的职业迷信者）即据此以解释各种自然现象，推算祸福灾异。流风所及，十二生肖也被涂上迷信色彩。特别是在婚配方面，历来都避忌男女双方所属生肖相“冲撞”。如民间盛传的“鸡狗断头婚”、“龙虎不相容”等等（鸡属酉金，狗属戌土，土能生金，本为好事。但鸡在前，狗在后，后者生前者，“五行”术语叫做“反乘”。龙属辰土，虎属寅木，木克土而“不相容”，不言自喻）。潮州民谚则曰：“三岁冲，六岁刑”（男女年龄差三岁的会相冲撞，差六岁的如婚配，终生有如受刑）。其实，这些都是无中生有的，属于“想当然”的怪论奇谈。汉代的王充在《论衡·物势》中早就说过：“审如论者之所言，含血之虫，亦有不相胜之效。午马也，子鼠也，酉鸡也，卯兔也，水胜火，鼠何不逐马？金胜木，鸡何不啄兔？”王充此论，可谓一针见血！总之，十二生肖只不过是一种记算年岁的符号而已，从来就不存在什么特殊的含义，更与祸福无关。

以动物来纪年既然是起源于图腾崇拜，故世界许多国家和民族都曾经有过以十二兽纪年（或纪日）的方式。比如：印度的十二兽除以狮代虎外，其余全同于中国。古巴比伦则以猫、狗、蛇、蜣螂、驴、狮、公羊、公牛、隼、猴、红鹤、鳄为十二兽纪日。元·周达观《真腊（今柬埔寨）风土记》谓该国亦用十二兽纪年，“与中国同，但所呼之名异耳。”我国的彝族亦有与汉族完全相同的十二兽，黎族则以虫代鸡，维吾尔族以鱼代龙，蒙古族有虎儿年，鼠儿年纪年（见《元秘史》），女真族以满语译苏东坡《赤壁赋》之“壬戌之秋”句为“黑狗之秋”（壬属水，方位在北，其色为黑，故译“壬”为“黑”，可见，该族亦以狗为戌年之代称……于是，长期以来，中外学者就十二属相的起源问题争论不休。有的人认中国为本，认为十二属相是中国的“土特产”；有的人则主张以西方为源，十二属相是传自域外的“舶来品”。

由于年代久远，史料匮乏（远古时代特别是文字未诞生前根本就无法记载），探究十二兽的起源问题，亦许就是一件旷日持久的悬案。笔者比较认同的一种看法是：就我国少数民族与汉族关于认定“十二兽”存在雷同现象来看，很可能出于文化的“播化”途径（即由文化中心向周边地区传播），也不排除在演化、交流过程中吸收了边远部族的风俗、信仰之可能。而十二兽纪年既然源于氏族社会的动物崇拜，出于自然地理环境的差别，各个文明发源地所认定的“十二兽”必然有同有异（如古巴比伦的蜣螂与鳄），彼此之间不一定有源和流的关系。从这一角度讲，如何消除十二属相本身的负面影响，就显得更为迫切和现实。

（参见苏荆《十二生肖是怎样形成的？》，载《中国文化史三百题》，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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