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乡的老榕树

潮州日报 2019-05-18 10:22

□郭辉民

去年夏天,我喜迁新居,三室两厅带一个百余平方的阳台。拥有这阳台来种花植草,这是我数十年来梦寐以求的奢望。

很快,十数个品种的盆花盆景占据了阳台的各个角落:茶花怒放、桂花飘香、草苗吐青、竹影婆婆……而中间几盆榕树,铁骨铮铮,叶子苍绿翠碧,各呈风韵,古朴典雅。每每饭后,我常驻足观赏,久久凝视,睹物思情,任思绪驰骋,油然想起了我外婆家乡的那棵老榕树。

外婆家乡的那棵老榕树,苍老蓊郁,一如历尽沧桑的耄耋老人,伫立在村的最中央,据说已有百余年历史。树身十分粗壮,要七、八个大人才能抱拢。树中间有个大洞,可藏好几个人。树根顶地而起,成斜坡状,纹理仿若龙盘蛇行,十分生动。枝叶上垂下棕色的根须,恰似长髯及地。卷曲飘拂的长须和青翠得化不开的绿叶在轻风中晃动犹如耳坠,抖落一串串晶莹的露珠。

大榕树下,一条清澈的小溪穿流而过,绕过榕树蜿蜒流淌好几十里。溪边堆满乱石,杂草丛生。溪底露出沙层,有五颜六色的鹅卵石,溪水里有小鱼虾。调皮好动的小男孩会三几人往溪里挑卵石、抓鱼虾,把皮肤晒得十分黝黑。这汩汩的溪水流走了我童年的岁月。晌午时分,大人们会到榕树下唤自己娃儿回家吃饭,这喊儿的声音很默契,也有趣,拉长音节,跑得老远都听得到。大榕树右侧有个露天大埕,大埕旁有抽纱工场。而最令人难忘的是大榕树旁的那个大祠堂,每逢重大祭祠日,村民们把猪头、鹅肉、饼食、水果等祭拜品摆在“八仙”桌上,足有百余桌。香火盛处,人山人海,热情好客的村民诚邀亲戚好友进餐,场面十分壮观。是日,祠堂前搭台做“柴头纸影”;是晚则放映电影,并有猜灯谜、赛象棋活动;嗜赌者唤来几人席地捉个“鱼虾蟹”,惹来众人围观。村中还有专人安排夜宵。这场景,较之当年鲁迅笔下家乡的“社戏”来得更热闹和精彩。

外婆家乡的这棵大榕树,伴随着我度过了难忘的童年时光。当年母亲由农村嫁入城里,孩子多了,便常带我到外婆家,由外婆帮着“管顾”,母亲也能在榕树下做点绣花之类的手工补贴生活。那时几乎天天在大榕树下玩耍:捉迷藏、攀树根、爬树掏鸟蛋、溪底泡凉水……险象环生,害得大人们提心吊胆,常常一个个把我们从榕树上榕树下或小溪里逮回去。

盛夏时节,屋内如焚,土地冒烟,大榕树撑开遮天巨伞,抵抗逼人酷热,洒落一地荫凉,让踏着发烫石板路的村民们赶来这里纳凉避暑,在苦涩的日子里寻找短暂的慰藉。记得那时,榕树下小溪边,常有村民带着毛巾来这里“擦凉”。

那时,赤日炎炎似火烧,大人们中午饱餐后常来到大榕树下休憩,铺块大浴巾,伴着阵阵清风,稍躺下即“呼噜”作响,美美地进入梦乡。这短促的午休时间,让劳作半天的村民们恢复了体力。待到生产队长泉伯出工的哨子吹响,大家又陆续回到田地里干活赚“工分”。妇女们则提着花规花稿在榕树下飞针走线,或抱着吃奶的婴儿移步榕树下边逗小孩边拉家常;老人们则围坐一处,轻摇葵扇,喝茶聊天。

傍晚时分,月光流泻,清风徐来,甚是惬意,大榕树下更是热闹异常。但见男女老少,各提长凳短椅,不约而同地聚到这里纳凉,话匣也由此拉开:谈种养盈亏、柴米油盐;叙媳妇孝顺、老人福气;道奇事趣闻、戏台故事。而那些爱好潮曲的老人便拉起二弦、椰胡、扬琴等乐器合奏“寒鸦戏水”“狮子戏球”等潮州音乐。悠悠乐韵伴着粗犷的说笑声在村子上空回荡。而每当村民们陆续归家,夜阑人静时分,老榕树下又会出现对对恋人在卿卿我我、窃窃私语,充满激情地续写着老榕树下的故事……

潮汕广袤的农村大地,都有大榕树,俗称“风水树”,能遮日挡雨驱邪,更能庇佑村民顺风顺水,四季安康。海外乡亲回乡探亲,往往找到家乡的大榕树便会放下行囊,歇息下来,感慨万千:故乡,到了!如今,外婆家乡的这棵老榕树虽然还在,但周围景致却换了人间:那清澈见底的小溪早已填平建高楼、那宽敞的水泥埕面也盖了厂房,老榕树下那祥和温馨的场景、村民们质朴的笑声、粗犷的戏谑、亲切的潮乐都不复存在了。我在赞赏外婆家乡加速城市化进程发生的巨变的同时,也觉得它们失落了原生态自然环境的美,无法还原我童年记忆中“池塘边榕树下田里头”的农村图景。这也许是我乡恋的情结和怀旧的情愫过于强烈吧。我收拾残存记忆,勾勒旧时“原图”,若有读者共鸣,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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