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祠古渡李英群

潮州日报 2019-04-23 10:55

阳春三月,清明节后一个周日,小友阿平阿薇又来邀我们二老外出。问去何处消闲,回说去娘祠古渡,一年多前不是在那里闲坐,并有个茶叙之约么?

你一直叫它娘渡,今日为何这么隆重称之为娘祠古渡呢?因为娘渡北侧新建的大桥通车了,摆渡进入历史了,该称为古渡了。

呵呵,这可是个历史节点,没了渡船的古渡口,富有历史感,更具韵味,更引遐思。一年前,这对与我小儿子同龄的小夫妻,怕我们两个80后老人宅在家中太无聊,就陪我们来娘渡,上了渡船,到达彼岸,天气日色佳,心情大好,看什么都舒心悦目。我还写了篇短文,夸了一阵路旁猪屎花的艳丽。那天觉得这里是个冲工夫茶的好去处。可惜当时茶具在车子里,车子停在对岸。于是约定,有闲再来。

我对渡口有感情,是从童年就埋下的。我的故乡在枫江西岸,离家一公里有个小市场叫溪头埠,虽只有20几间小商店,那已是我见到的城市了。最喜欢母亲带我上市去,市场东门外是枫江,有个渡口,对岸是海阳县的田野。我坐在渡口看渡船往来,借用一句新话“太阳每天都是新的”,每船渡客都是新的。我遥望对岸,一望平畴的远处有个村落,村子被几株排列有序的老榕树包抱着,像一团团巨大的黛青色云块遮住,充满神秘感。长辈们告诉我,那个乡村叫淇园,是暹罗大华侨二哥丰的故里。

一个生活在小村子里的七八岁小孩,从未见过他乡,对这个被榕树包围的他乡充满向往,大约与现时的小孩对外星球的向往不相上下,少年心事当拿云,我对渡口的对岸充满遐思。

对渡口的怀恋,几十年一直跟着我,每有渡口,就喜欢乘渡过江。虽然到了对岸,神秘感没有了,但还是有一点满足。

潮州府城有个著名古渡口,就是从北堤过江到意溪镇的鳄渡。清代那位淇园人郑兰枝写过潮州八景诗,我觉得《鳄渡秋风》一首最精彩,心想也许与他在故乡时常乘渡船到我乡的溪头埠有关吧。

去北堤散步,尤其秋天,我自然会想起鳄渡秋风的诗意,真希望祭鳄亭下有个江边古渡口,哪怕一砖一石也好。但秋风无言,流水无声。

今天,两位年轻好友说要去一个古渡口冲工夫茶,一个已从此进入历史的古渡口,可真令人兴奋。

这个渡口,在韩江北溪的中段,西岸是官塘镇,东岸是铁铺镇。因为渡口有座阿娘祠而得名。我们从东岸堤上下车,发现与一年前大不同了,堤下一个铺了水泥砖的广场,建了一座典雅的文昌阁,顺着新修的水泥道直到码头。

如果渡船没有停摆,人来人往,要在这里冲工夫茶是不可能的,即使一定要设个茶座,也不可能得到工夫茶那个“闲”字的真趣。而今,江面只有一只小木舟在浮游,码头一片宁静。今天被邀同行的还有阿平的一对好友阿彬阿如。刚一走近码头,阿彬顿发豪兴,对着江中小木舟唱起陈小奇的《涛声依旧》:“这一张旧船票能否登上你的客船?”

时达下半午,天上有薄云。春风从北向南轻吹,江水从南向北慢流,那么的清冽。阿如阿薇禁不住脱下鞋袜,把脚浸到水里去。

不时有附近村民带着小孩到码头赏景玩水,其中有一位恰是阿如的同学,相见甚欢。连长居岸边的村民都想来这里闲散,可见没了渡船的渡口之魅力。是的,江面宁静,视野开阔,江水碧,岸树绿,都十分养眼。这就叫诗情画意吧?可惜我不会写诗,但我不禁忆起100多年前一位大诗人过此存下的一首好诗。

他就是著名保台英雄,教育家、诗人丘逢甲,他在潮州韩山书院任主讲时,写了许多咏潮州风物的诗,其中一首与眼前这水有关,题名是《小春泛舟北溪》:“东风双桨打潮忙,漠漠墟烟送夕阳。满载寒香北溪舫,梅花万树过官塘。”

啊,春日、潮水、夕阳、岸花,都是当年物,眼前景,尤其“过官塘”三个字,今日深深打动了我。如果不是这个官塘古渡,如果今日我不是在夕阳斜照里来到古渡口,我大概不会忆及这首诗。我更明白他歌咏祖国的美景,是抒发他热爱祖国的情怀。古渡让人怀古,古渡引人遐思。

娘祠古渡,我以后会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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