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桑榆晚 为霞尚满天李英群
对于一个从事艺术研究的人来说,要想在该领域的探索上有所突破,有所建树,除了对该门艺术具有深厚的知识之外,必须旁及相关门类,最好还能是这门艺术的践行者,比如搞美术研究者本身是位画家,这可以让他在探索过程中,既有理性的思考,也有感性的认知。这种人,在突破研究中的关口,甄别历史的积案上,往往具有纯理论者更多的优势。
饶宗栻老师就是这样一位学者型的艺术家。他是一位作曲家、剧作家,兼具多种乐器的演奏家,更是一位地方音乐志的编修专家。
在潮汕音乐界,绝无仅有。但他谦称自己为潮乐爱好者。
我与饶老算起来有点缘份。早在1963年,我还是一位乡下中学的教师,离潮剧圈十万八千里的时候,应约为一业余文艺宣传队编了个小潮剧参加县里文艺汇演。观看演出时,我觉得音乐不一般,显然出自名家之手。作曲者署名董乐。一打听,是饶宗栻老师的笔名。董乐者,懂乐也,满满的自信,难怪他被广东潮剧院聘为作曲先生。
当然,我绝没想到以后我们会成为同事。
那是1980年代初,我当时在潮安县潮剧团当编剧,饶老被借调来剧团任作曲。我们两家人都住在剧团宿舍。晚饭后,总在一起喝茶聊天。我惊异于他阅历之丰富,知识之渊博。不只是音乐,戏曲、新歌剧都内行,聊及潮州民俗,更是一肚子宝藏。他文学修养深厚,闲谈中,古典诗词总是随口而出。记得我最初是向他了解潮州大锣鼓的形成过程,关键人物是谁,他向我详细介绍了欧细奴。后来,我们还合作了一篇《欧细奴与潮州大锣鼓》在报上发表。说是合作,其实是他口述,我仅仅是个记录者而已。
那段时间,朝夕相处,我对他只有尊敬和学习的份儿。
这一时期,中华大地,文艺百花盛开。饶宗栻老师更是焕发了青春,移植、改编、创作剧本佳作迭出,他的代表作《益春》就产生于这一时期。
他退休之后,因为住家离我不远,有时我仍上门去蹭茶。总会听到他从肚里倒出许多艺术宝贝。但,又隐约觉得他似有心事。
常常在傍晚时分,见他从家门口来到街口,站在那里若有所思。见了面也没说什么。哦,原来他心中有个宏大的计划,就是本书《前言》中他所述的对潮州弦诗传承的担当,是对潮州弦诗历史积存的乱象搅得坐卧不安。
弦诗,是潮人对乐曲与诗词合称的一个迷人雅词。中国古代诗词都有乐谱可供演唱。后来词曲分家,这在他的《前言》中有详述。所谓的弦诗,已经只有乐曲没有诗词了。他发现潮州现存的许多古老弦诗,不合规律,牵强附会,杂乱无章。他自问:“作为一个潮州人,潮乐爱好者,难道可让它放任自流,不闻不问吗?”
这时的饶老已进入耄耋之年,但他,却开始了他艺术生命中最浩瀚的工程。对弦诗的乱象进行了潜心的研究,寻师访友,多方摸索。经历了多少不眠之夜,正是他多门类的知识,包括民俗、方言的综合思考,触类旁通。从“拷拍”二字,悟出了拷乃扣的同音之讹,拍乃板的同义之误。终于找到关门巨锁的那把金钥匙!
关门洞开,大道畅通,这部共计233套702首的潮州弦诗,终于整出正韵来了。
但老人家在欣慰之余,又忧心忡忡。他担心那些原来被记乱了而已成套的弦诗,“在村镇乐馆,人们一代一代长期传习演奏,已经驾轻就熟,习惯成自然,根深蒂固,一时要他们同心一致来改正,确有难处。”
对此,我倒觉得可以宽容看待。传统艺术在流传中变样几乎是常态,有些是无意误传,有些是故意改造。正如明本《荔镜记》改编为谢吟本《陈三五娘》,可以并存。传统的《潮州弦诗正韵》整理出来了,它的历史真面目我们认识了,这本身就是一大贡献。
饶老说他是“残照西山隙,尚存一点红。”难得的是,“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因为有了担当,何怕桑榆晚?因为不忘初心,为霞尚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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