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杨太后踪迹
赵黎阳
“他和她回来了。”官冲村的乡亲们互相告知。在乡亲们的心目中,他和她是最有学问的人。乡亲们在他和她那里弄明白很多弄不懂的事情。
夜幕渐渐落了下来,月光淡淡,如烟如水,如雾如梦。原本万绿覆盖的村庄,在月光与夜色的涂抹下,显得灰蒙蒙的格外沉厚。几粒莹火虫,轻灵地在灰蓝的夜幕上划着弧线。“暖暖远人村,依依墟里烟。”小村依然纯朴和秀气,这种悠然的氛围曾经令他和她刻骨铭心,此刻仍然令他和她刻骨铭心。他和她的目光在美丽如画,清穆如古的故园面前凝住了……
新会古井崖山之下官冲村,原名“官涌”。她妈妈是官冲的乡村医生。从小她就跟随妈妈在这官冲村生活。为母亲的秀气贤惠,为女孩的眉眼明丽、温柔善良。因她的祖籍是被称为宋室皇族村的古井霞路村,便自小被乡亲们称为“公主”。
官冲崖山之上,建有杨太后的行宫——慈元殿(又名“国母殿”或“国母祠”)。祠中,杨太后像端庄、慈祥。小时候,她常和村中的小伙伴在国母殿嬉戏,也常到殿中看书。庙宇、长廊、亭楼、参天的古木和树干身缠龙像龙纹的“蟠龙”山桔,都是她的伙伴。也许杨太后真是她前世的娘亲前世的母后吧,她妈妈时时提起:她一周岁刚会走路时,带她到殿中,她见到杨太后像就自己纳头跪拜起来了。
他的祖籍是同样被称为宋室皇族村的新会乔林村。那年春天,他和她都走到了人生的第23个年头。他和她都同作为嘉宾之一被文化局安排在人民会堂登台演唱。他来到排演的歌厅,她正在唱《小村之恋》。声音如此清脆。如此动听。他惊诧于她的妍媚。偶尔,四目相接,心似鹿撞。他想到一个问题:“碎月会在涌之上重圆?”她低着头,默然不语。
相识后不久的一日,他和她相约到官冲。她带他来到杨太后陵。那是他第一次来陵凭吊。陵很大,用蚝壳围砌,土固其面。四周树木翁郁。他对她说:“宋度宗赵禥的妃子,被后人尊称为"国母"的杨淑妃,杨巨良,名字很中性,很大气。1274年,元军侵入临安后,只淑妃杨氏携二子赵昰、赵昺出走。张世杰先后拥昰、昺为帝,册封杨淑妃为皇太后。兵败的南宋皇朝军民舟师由水路出逃,从临安到福州濂浦,再到福州城,后又到泉州到潮州到惠州到井澳到谢女峡到碙州,最后到达新会官冲崖山。1279年春,宋、元双方展开大战,十余万宋朝军民全部壮烈战死或投海共殉国难。帝昺死。杨太后闻知,也投海殉国。”
陵在海滨不远处,高地可望银洲湖。湖是美丽的。暮春时节的湖更美。对湖有乌云压在山峰。狂风突作,群鸟在空中扑扑乱飞。春季似乎是不能没有雨的。雨居然真的来了。此刻,雨仿佛是他和她凭吊杨太后增添的眼泪。他为她撑起一把伞。一把伞在雨中仍不失古典的韵味。于是,简短的谈话开始了。他说“雨很大。”她说“雨很大。”湖边是一幅春雨图。图中色彩正在追逐一个意象。风景的色彩原是浓的,一下子给骤雨冲淡了,树木用翁郁歌颂生机。
这里藴涵着深厚的历史文化。这里有众多的名胜古迹。这里有太多的美丽。崖门炮台,皇帝碗山,唐宋古窑址,她一一带他去看。走到崖山奇石之地,仍有雨。风送雨条。雨条在风中飞舞。相传宋军抗元时,曾用奇石作缆趸,结大船千余条。后宋兵败,宋丞相陆秀夫背少帝昺投海殉国于此奇石下。此刻,他为她吟诵了著名经济学家厉以宁莅临崖山的诗作《七古·游崖山》:
西湖游船歌舞声,宰相府中蟋蟀声,
临安太学陈词声,襄阳城头哀哭声。
声声相连风云变,崖门山下跳海声。
宋代兴亡堪为训,波涛依旧一声声。
面朝大海,回想南宋灭亡的惨痛史,同为南宋皇族赵家后人的他和她,一时之间也难免唏嘘,默默无语。
黄昏时分,他和她最后一程来到了慈元殿。常常,往事就如檐前的雨,一滴一个晶莹的记忆。她语声依然悦耳,在他耳边细诉:“我妈妈是个勤劳的人。我在这里由小童长成少女。那时,当乡亲们来看病时,我常帮妈妈为他们搽药、包扎伤口。乡亲们也很乐意让我这小公主帮忙。由于当时社会物质的匮乏,妈妈和我的生活是艰辛的。在我整个如花季般的少女岁月,每碰到困难时,我就到杨太后像前倾诉。每当我在殿中檐下廊边看书累了时,在微暗的走廊里,恍惚飘动着太后的裙角,迷朦中仿佛有太后温柔的手抚摸我的额头。由于时代的局限,杨太后这个被献给皇帝的女人,进入深宫后,就蜕变成一个工具了。杨太后花骨朵似的少女时期,在自己的家,尽管富贵逊宫中,但每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葱似的纤手总是跳跃着说不尽的欢愉与欣喜。哪天凭窗眺望,远处谁家少年正翩翩走过,太后定然也有过春心一动,冒出"妾拟将身嫁予"的傻念头,然后两颊漫起红云,不禁掩住嘴吃吃窃笑得罗裙摇曳长袖飘荡。杨太后处于流离患难逃生之中,卓然能秉大义,不变志失守,而以身殉国,其节感天动地。”
雨不知不觉间停了。云端外竟露出太阳。落日的余辉涂金黄于门墙。他和她登上国母祠的最高处望江亭。他对她柔声倾诉:“我第一次来国母祠是16岁。那年夏天,和两个妹妹由乔林村骑自行车到这里。足有18公里的路。”那是他第一次近距离地去了解杨太后吧。
此后不久,他和她在官冲建了一间温馨小屋,连同一个小庭院。官冲成了他和她共同的故乡、家园。院子草木茂盛,满种盆栽。后来,他和她搬出城里居住了。
2017年。仍是春天。他和她一起到福州濂浦村。曾经,赵宋皇室孤儿寡母像受伤的水鸟,一路悲鸣着跌跌撞撞来到这里。他和她的目光停留在村子东北角的平山阁——这曾是杨太后及她的小皇儿的行宫,700多年过去了,平山阁依然是村中最显赫的建筑物。他和她再到福州城。当年杨太后一行,将福州大都督府改为垂拱殿。他和她寻遍福州,垂拱殿已随着历史的远去不见踪影了。
时间定格在2018年6月10日,作为学者和赵氏后人,他和她参加了第12届“国母诞”祈福文化节,重回故乡,重回国母祠,祠内仍古木参天,蟠龙山桔依然苍翠。
是夜,他和她在他们的故乡土地上几乎彻夜未眠,他和她在这个夜晚,把他们故园、故乡的每一阵悸动,每一声梦呓,每一阵小儿的啼哭,每一个欢声笑语,每一棵树影的形状,每一幢房舍的色彩,每一寸月的移动,每一颗星的明灭,每一狗吠每一鸡鸣,全部全部地装入了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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