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草根”知识分子的闲话体散文
□黄景忠
我喜欢将散文作家分为两类:智者和仁者。智者智慧、超脱,仁者深情、执着;智者追求思想和趣味的表达,仁者执着于情感的抒发;智者喜欢闲话的表达方式,仁者擅长抒情的体式。英群老师的写作显然属于前者,读他的散文集《南风凉哩哩》,在我们面前眼前浮现的,就是那一个平日里侃侃而谈的智慧而风趣的长者。
《读文看景两依稀》中,作者表达了对汪曾祺的粉丝心态:“老实说,我就是被他的平平常常的人和事以及平平常常的方法给迷住了的。”但是,在我看来,英群老师对汪曾祺的欣赏,从根本上说是因为他认同汪曾祺那种享受生命的快乐的人生观——这种人生观不是汪曾祺发明的,如果往前追溯,梁实秋、林语堂甚至周作人这些闲话体作家,他们尊从的就是这种人生观:生活是忙碌的,人生是苦短的,但是,这不妨碍我们忙里偷闲,苦中作乐,不妨碍我们去享受生活和人生。比如,某一日,和老朋友到古渡口郊游,虽然没有什么名胜古迹,但是,“拂水的古榕气根、无人欣赏也盛开的狗屎花、掠过江面的野生风、散发着泥土香的野草,加上蓝天白云,每一处都悦目赏心,微小而确实存在的幸福”。(《感受“小确幸”》)英群老师的写作,很多时候,就是带你去品味这些人生中的“小确幸”,这“小确幸”其实就在你我身边,只是你被欲望绑架了,或者你总是紧盯着宏大的目标,身边的风景也就被忽略了。
所以,英群老师很是赞赏本土潮州人那种小富则安的心态,他认为潮人是最懂得享受人生的族群之一,“小富是什么概念?食有存,使有存。就是满足生活需要又略有盈余。这种人,有闲暇,于是把生活搞得舒适些,日子过得闲情些,把一切都精致化”。从这个角度讲,英群老师的快乐人生观又是有着深厚的文化土壤的,换句话说,他的散文是充分体现了潮人的文化心态的。许多读者都觉得英群老师的散文“潮味”十足,我以为根底就在这里。
智者的特点是喜欢思考,英群老师也一样,他自嘲有着“喜欢胡思乱想”的习惯。比如潮州人有一句俗语,“茶薄人情厚”,一般人的理解是“茶水虽淡薄,情意却浓厚”,作者却从他小时候看到的老祖叔和乡里秀才常常“茶冲到薄过书厘纸还唔甘歇”的对坐情境中,思考与体会这句俗语所包含的人情世故:“茶冲到最淡还不走,皆因情浓之故,茶越薄时,正是彼此之情极厚时”。(《茶薄人情厚》)再比如,潮州人到亲戚朋友家喝茶做客,会随手带点小礼物,联络感情,所谓的“物轻意重”大约就是用以表述这种人情往来的。但是,在作者看来,“意重”可能会让受礼者平添心理压力,人来客往,顺手带点贡菜、乌橄榄之类,“并不太在意情深或浅,就像路上相逢点点头一样,”所以,用“物轻意轻”来描述可能更为恰当。(《物轻意轻》)在这部散文集中,英群老师常常这样,以幽默的笔调,评说人情世事。他的评说,不一定有深刻的思想,但是,是一个智者对生活独到的思考和感悟,透着机智和风趣。
智慧和趣味的表达,是周作人、林语堂等闲话体散文作家共同追求的,但是周作人们的写作,是那种典型的知识分子的写作,他们有深邃的思想,他们喜欢引经据典,字里行间散发着浓厚的书卷气。英群老师当然也是一个知识分子,但在我看来,他是一个“草根”知识分子。他喜欢表现底层民众的生存状态,表现原生态的生活,他善于在民众身上提取知识和经验。他有智慧,只是这智慧不是在某种思想上生长起来的,不是从书本上生长起来的,而是在生活中野生起来的。所以,他的文字鲜活、生动、趣味横生。
他的语言很生活化。许多人为了让自己的写作更贴近生活,会有意在表述中点缀一些方言,英群老师开始写散文的时候,就是采用书面语+方言的叙述方式。但是,到了《南风凉哩哩》这部散文集,你会发现他基本是用生活化的语言去叙述,甚至在写景状物的时候,也是口语化的表述。所以,读他的散文,你会觉得仿佛他就坐在你面前,和你侃侃而谈着。
在前年出版的《韩江文丛》总序中,我曾经表达过一个观点:一座城市,尤其是一座有着独特文化的城市,是需要有一位相匹配的作家的。何谓匹配,其一是要具有较高的创作水准,其二是要充分体现本土文化。比如老舍之于北京,王安忆之于上海,汪曾祺之于高邮,我以为就是比较匹配的。那么,潮州呢?我想,我们完全可以说英群老师的散文创作是可以匹配这座城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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