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玲玉：默片皇后，用生命演绎绝代芳华
文/本报记者 冷启迪
图/本报记者 孙俊军
女孩阮玲玉 贫寒中成长不自弃
在历史文化名村南朗左步，有一座“怜玉亭”，如果你向村民打听阮玲玉故居的地址，热心的村民会带你走到双壮孙公祠背后不远的一块荒地上，并指着这里说，这是她们家的地，但是她没在这里住过。
正如村民所讲，1910年，原名阮凤根的阮玲玉生于上海普通工人家庭，父母早年跟随着香山移民潮从左步来到上海谋生，家境贫寒。不幸的是，她幼年时父亲染疾而亡，母亲为了养家糊口，外出打工，给大富人家做佣人。
小小的阮玲玉在母亲帮佣的张家，度过了她的童年时期。张家是上海有名的富商，家中有很多佣人。母亲烧饭时候她帮着摘菜，母亲扫地时候，她帮着抹桌子，就这样，阮玲玉在深宅大院的张家度过了整整9年时间。在张家人的眼中，阮玲玉只是一个佣人的女儿，一个小佣人而已。阮玲玉在张家人的轻视中长大，这样形成了她敏感、好强的性格。阮玲玉成年以后，从不提起她母亲的职业，其实这也是她母亲从小对她的叮嘱。
阮玲玉的母亲每天从早到晚为人干苦活、累活，养育孩子长大，1919年，她还求了自己服侍的张家老爷（张家老爷是崇德女校的校董），让阮玲玉以半价的学费，进了美籍传教士创办的崇德女校 ，从牙缝中省钱出来让她念书，这在当时是极少有的。那时中国农村妇女文盲率超过九成，一般来说，就算是有钱人的女孩，读个中学也就是顶天了。以当时女性的标准，阮玲玉的教育程度已经高于普通的女电影演员，这也是她后来在演艺生涯中从容不迫，得心应手的重要原因。到了1925年，15岁的阮玲玉已经长成一个五官端正，皮肤白皙，身材高挑的美人了。
演员阮玲玉 演尽女性角色，遍尝人间百态
1925年，阮玲玉的母亲被雇主解雇，为了找到一份工作养活自己和母亲，她看到了明星电影公司招考年轻女演员的告示，在张家大公子张慧冲的鼓励之下，抱着试一试的念头，阮玲玉走进了电影公司。虽然当时的人们喜欢看电影，但谈到当演员，总认为这是不太体面的职业，所以当时电影界的女演员很少。因为没有别的选择，她没有和母亲商量便走进了招考演员的考场。当时在筹拍电影《挂名夫妻》，电影公司想寻找一位年轻漂亮的女演员扮演新娘。阮玲玉眉宇间的清秀和书卷气让导演卜万苍一眼相中，他说，她就像有一种永远也抒发不尽的悲伤，惹人怜爱。出演《挂名夫妻》为阮玲玉赢得了不错的口碑和观众缘，那悲戚的眼神征服了千万人的心。她从而开启演艺生涯，同年，与杨耐梅、郑小秋联合主演剧情电影《北京杨贵妃》，在片中饰演能歌善舞的交际花杨小真 ；此外，还与丁子明搭档主演了剧情电影《血泪碑》。
进入电影界后，她更是迷上读书，她最喜爱的书就是《邓肯传》。阮玲玉在她身上看到某种力量，她希望能像邓肯那样自由地表达，邓肯成了她的精神力量。当时还处于默片时代，故事的展开全靠演员本身的演技，阮玲玉很快就用惊人的表演才华征服了导演。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恰如其分，所有内心的独白都能通过肢体语言表现得清清楚楚。1930年，她进入联华影业公司，主演该公司的创业之作《故都春梦》，她在剧中扮演妓女燕燕获得了成功，她以精湛的角色创造和真挚的表演奠定了她在影坛的地位。这部电影在当时粗制滥造的电影界让人耳目一新，也成为阮玲玉里程碑式的作品，由此她转向了有思想深度的艺术电影。接着她又出演了孙瑜导演的《野草闲花》。从1930年开始，她的角色受左翼文艺影响，如《三个摩登女性》《恋爱与义务》《小玩意》等。《三个摩登女性》在1933年成为轰动一时的作品，于1935年为美国纽约影业公司以重金买去，在美国公映时，开映期延长至半个月，纽约各家报纸盛赞中国默片含意深远，并有时代革命色彩。她出演的每一部电影市场反响都很不错。她凭借出色的演技，成为当时中国影坛名副其实的第一女影星。这时候的阮玲玉才20岁。
从16岁到25岁期间，阮玲玉的演艺生涯可分为两个阶段，早期是反映社会现实的通俗电影，主要扮演堕落的女性和各种压迫性的角色，后期，主要扮演各个社会阶层的女性，可以说，这29部电影让阮玲玉尝试了几乎所有的女性角色，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此时，由于社会观念的落后，对阮玲玉的批评和侮辱也不少。阮玲玉出演的《三个摩登女性》和《小玩意》，乃至其表演最高峰的《神女》，都体现了阮玲玉对时代的思考，体现了阮玲玉对女性解放的理解，“演员应该是疯子，我就是一个。”她将自己对命运的理解赋予电影，把全部感情寄托于电影，在银幕中塑造的各类女性形象追求男女平等、自由独立的女性主义意识，给敏感、保守、仅仅追求安定生活的她带来了极大的冲击和影响，为社会风气的改变起到润物细无声的作用。
女人阮玲玉 求而不得，失了奋斗的勇气
阮玲玉饰演的女性角色基本上都脱离不了悲剧的结局，这多少也是她感情生活的投射。她与张家四公子张达民和另一富商唐季珊的情感纠葛，让阮玲玉深陷官司纠缠和社会舆论攻击的漩涡，苦不堪言。
1934年推出的《新女性》，是阮玲玉最后的绝唱。主人公韦明是一个旧家庭叛逃出来的新女性，忍受许多苦痛之后，即将死去，但时代的新风快要到了，在《新女性》嘹亮的歌声“不做奴隶，天下为公！无分男女，世界大同！新的女性，勇敢向前冲”中奋力呼号“请救救我，我要活！”阮玲玉在这一场戏中，情绪失控，摄像机停止时，她还坐在那里哭泣。《新女性》上演遭到了疯狂的舆论攻击。这时，张达民又过来赖着要钱花，否则就将其告上法庭。张达民讹钱不成，就唆使小报记者恶意中伤她，他激起了整个社会对阮玲玉的敌视、奚落、嘲笑。阮玲玉拍完电影一反常态，在盛装打扮出席了电影公司举办的宴会后，回到家中，写下“人言可畏”的遗书，服安眠药自杀，此时阮玲玉只有25岁。
1935年3月8日，《纽约时报》报道了上海一场令人难以置信的葬礼。当时，20多万居民自愿前来参加葬礼，送葬的队伍排成长龙，灵车所经之处，万人空巷。阮玲玉本来有希望成为中国银幕上第一个“开口说话”的人，怎奈此时离世。鲁迅先生特为此撰写杂文《论人言可畏》，对旧社会舆论恶势力逼死阮玲玉做了深刻的揭露和批评。导演孙瑜说：“恋爱的幻灭，康健的消失，都不足以杀害阮玲玉，我觉得她的死，是因为没有一个知己，使她在摸索中感到孤凄和失望。她再也没有奋斗的勇气了。”
事隔多年以后的1992年，香港导演关锦鹏让她重新复活了，张曼玉出演 《阮玲玉》。张曼玉带着另一个女人的故事，创造了奇迹，她不仅拿下了金像、金马两项大奖，还荣获柏林电影节“最佳女主角”银熊奖等。彼岸的阮玲玉，今世的张曼玉，在光影中相遇，她的徘徊、落寞、挣扎，再一次横陈在世人面前，述说着未完的传奇。而她故乡的人们也创作了塑像，高悬在中山市文化艺术中心的厅堂内，以供后人瞻仰，追忆她的艺术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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