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以投资和消费重启中山经济的路径选择
3月27日，省统计网发布了一则统计快讯，标题是《2020年1-2月广东工业能耗下降11.8%》，内容为1-2月，广东制造业综合能源消耗量同比下降11.3%，电力、热力、燃气以及水生产和供应业源消耗量下降12.9%。简单说就是生产少了消耗就少了。这是进入2020年以来广东省发布的第一条涉及疫情背景的数据统计。
我们都知道1-2月，甚至整个第一季度经济运行很不乐观，疫情把整个国家“冷冻”了，而好不容易恢复“正常播放”功能时，病毒又把全球“冷冻”了。企业刚缓解了复工难，却又迎来退订潮。过去的两个月里，我们讨论了如何严格防控，怎么率先松绑，现在又到了思考如何理解、构建命运共同体的时候：个人和国家命运共同体，国家和国际命运共同体，人类和自然命运共同体。
既然不会更糟糕，也就到了破局时。
一、三驾马车的拉动模式
中央是怎么破局的呢？3月27日的中央政治局会议既“把了脉”又“开了方”。对于目前经济形势，是这样判断的：世界经济贸易增长受到严重冲击，经济发展特别是产业链恢复面临新的挑战。比如1至2月，因为疫情，我国进出口总额4.12万亿元，下降9.6%。其中，出口2.04万亿元，下降15.9%，增速-17.2%；进口2.08万亿元，下降2.4%。以日产汽车为例，一台汽车共有800多个零部件供应来自湖北。湖北封锁，部件断供，导致日本本国西南部九州的生产线关闭，如果湖北工厂到4月还没复工，将导致日产集团第一季度减产200万辆。现在湖北逐步复产是不是缓过来了呢？但欧洲的大众公司蹦出来说：由于疫情蔓延全球经济停滞，我们的汽车除了中国市场，其他地区销售为零。生产不了，卖不出去，这就是中央判断的产业链新挑战。
对此，开了什么方子呢？一句话“加大宏观政策对冲力度，有效扩大内需”。这句总判断，使得很多表述已经和2019年几次会议完全不一样了。比如，宏观政策对冲力度被重新定义，此前几次会议关于“逆周期调节”的表述是“适时”或“加大”或“科学稳健”把握逆周期调节力度。而现在表述是：突出支持实体经济，货币政策上引导贷款市场利率下行，财政政策上适当提高财政赤字率，发行特别国债，增加地方政府专项债券规模，刺激需求上合理增加公共消费。还有一句话是2019年每每提及，而3月27日不再提及的“保持广义货币M2和社会融资规模增速与国内生产总值名义增速相匹配，不搞大水漫灌”。
每当我们讨论拉动经济，一定离不开“三驾马车”，投资、消费、外贸，有的国家则把投资进一步拆分为企业投资和政府采购，叫“四驾马车”。
中央会议定调：依靠投资和消费重启经济。每个部委、每个省、每个城市要开始考虑怎么做好投资和消费的文章。
二、疫情之下重启经济的困境
但是疫情让这张考卷和之前的完全不一样。
（一）我们都要面临全球贸易进一步萎缩。如果说贸易战是美国人为制造的贸易萎缩，我们尚有开拓海外新市场的策略，于是欧盟和东盟取代了美国的第一大贸易伙伴地位。但是疫情对所有国家大小通吃，难道我们要考虑跟着沈腾扛着白酒奔赴火星开拓新市场吗？
（二）我们都要面临企业生产经营困难。如果说产品的销路由质量和价格决定，销路越好、市场越大、资源越集中，那么今天的问题正好在于因为零部件供应不畅、外部市场萎缩、违约导致资金链紧张，而且是企业越大资金链越紧张，让产品质量相对次要，首要问题是你有本事生产得出来并且有人买，这点对外贸型省份广东尤为严峻。
（三）我们都要面临消费模式的转型。首先是消费能力持续走低，1-2月社零累计同比回落28.5个百分点至-20.5%。2月城镇调查失业率比1月上升0.9个百分点至6.2%，意味着近400万人因疫情失业，失业和降薪风险必然拉低消费欲望和缩减消费清单；其次是消费模式转变，线上消费成为主流，缺少线上渠道的生产商受了一记猝不及防的打击，反过来也说明，缺少新销售模式，谁说你家产品好就能卖出去？
在投资拉动的问题上，是不是要回到2008年四万亿的模式？表面看起来确实挺像。比如重大投资项目，3月5日，广东省发改委下达2020年重点建设项目计划：共安排省重点项目1230个项目，总投资5.9万亿元，年度计划投资7000亿元，其中广州市73个重点项目入选，计划总投资超9500亿元，深圳40个重点项目，总投资5100亿元，9500亿元和5100亿元就是发动机马力不一样，重点项目越多，对经济拉动性更强，更容易跑在前面。和2008年的模式相比，广东的重点项目清单有很大不同。投资额就是马力，越大越好，但是这里面还有选赛道的问题，只盯着传统基建，很可能会错失5年后的爆发期。
三、“新基建”是弯道超车的机会
从2月28日开始，经济学家任泽平在《泽平宏观》已经发布了14篇倡议发起“新基建”的论文，旗帜鲜明提出通过新基建拉动中国经济，任泽平认为“老基建” 仅对于人口流入的都市圈城市群有意义，在人口流出地区已经过剩，未来20年支撑中国经济社会繁荣发展的“新基建”则是5G、人工智能、数据中心、互联网等科技创新领域基础设施，以及教育、医疗、社保等民生消费升级领域基础设施。
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简称“新基建”，在最高层的表述中最早见于2018年12月21日，它专指针对制造业技术改造和设备通信，加快5G商用，加强人工智能、工业互联网、物联网等新型基础设施建设，与传统基建相比，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更加突出产业转型升级方向，加快推进产业高端化发展趋势。工业互联网属于新基建。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数据显示：工业互联网融合带动的经济影响正在快速扩张。2019年我国工业互联网产业经济增加值规模为2.13万亿元，带动新增就业岗位206万个。预计2020年，工业互联网产业经济增加值规模将达到3.1万亿元，占GDP比重2.9%，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将超过11%，带动新增就业岗位255万个。
3月4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会会议提出要加快5G网络、数据中心等新型基础设施建设进度后。仅仅过了半个月，工信部就印发了《关于推动工业互联网加快发展的通知》，提出：在全国层面遴选10个跨行业跨领域平台，50家重点行业平台， 100个工业互联网试点示范项目，1000个地方骨干企业开展工业互联网改造升级；在地区层面鼓励建设工业互联网大数据分中心、推广中心和示范基地，培育具有区域优势的工业互联网产业集群。
广东省2020重大项目建设计划里，并没有“新基建”的提法，第一部分“基础设施建设”主要指公路建设、铁路建设、机场工程、港航工程、能源工程、水利工程、信息基础设施工程、城市建设工程、环保工程等9项，当中除了信息基础设施工程中包含新增1.4万个5G基站的网络建设，打造下一代互联网云计算创新中心的广州南沙国际数据自贸港，和打造粤港澳跨境数据平台的深圳“一带一路”大数据谷等8个项目，合计不过288亿元投资额外，其他均为传统“铁公基”项目。
然而，广东不是没有“新基建”，合计1.9万亿投资的“产业工程项目”才是广东新基建的杀手锏。
上表中只统计了3个制造业城市的“新基建”数据，且以工业互联网方向为主。有三个现象：
（一）惠州重启靠石化。出乎意料的惠州在产业项目和东莞持平（均为38个）的情况下，投资总额几乎是东莞的两倍，达到了近1700亿元，这和惠州侧重于石油化工领域有关系，仅一个埃克森美孚惠州乙烯项目投资额就达到了569亿元，该项目仅今年投资目标就达13.6亿元。
（二）重启质量看年度投资量。惠州新一代信息工程省级重点项目只有9个，投资额却达到386.3亿元，比拥有15个的此类项目的东莞投资额还高10亿元，究其根源，是惠州市新创实业有限公司为投资主体的“惠州新圩梅龙湖智能制造产业新城”总投资达到300亿元，号称以智能制造产业为核心，是集智能装备、机器人、芯片以及自动化系统集成设备的研发生产、孵化和加速等一体化智能制造产业园区，一个项目就占了四分之三，其他8个加起来也就86亿元，诡异的是今年第一年计划投资额只有9000万元。
（三）东莞投资更加均衡。而东莞的15个新一代信息工程项目体量则相当均衡，投资额均在10亿元以上，最高达62亿元的“紫光芯云产业城项目一期”，包括5G技术研究院、紫光云华南总部、物联网技术研发和智能汽车芯片研发，但扎实之处在于该项目在2019年10月开工，2020年计划投资就达到30亿元，足见投资诚意。实际上仅今年东莞新一代信息技术这15个项目要完成的投资额进度就占总投资额的六分之一。
中山，同样作为工业立市之城，应该在“新基建”的军备竞赛中更加有所作为。我们有约3500家规上企业，工业在三产中占比49.1%，工业互联网是必由之路，也是弯道超车的选择。从中山4个省重点产业项目看，加上关联度较高放在了“高端装备制造工程”的1个“智能网联汽车产业基地”项目，总投资额约66亿元，存在数量较少，投资总额较小，有2个动工已两年但投资进度偏低的问题，优势是全部集中在中山市东北部，有利于形成产业集聚。由此，得出一个建议：
中山应该把握的，是国家推动工业互联网的机遇，加快出台扶持措施，做好一批工业互联网项目储备，引进工业互联网技术成果的应用转化，以及鼓励传统的一镇一品产业升级改造，培育优势产业集群，抢占1000个地方骨干企业名额，全市抢占珠江西岸工业互联网大数据分中心的名额，牢牢抓住这一轮工业制造互联互通的新风口。
四、促消费当务是树信心
再来说说消费振兴，这两天有几个关于促进消费的信息值得关注：一是汽车消费拉动。很正常，除了房子，车子就是家里最贵的东西，于是各地纷纷打起了汽车消费的主意。广州、长沙和佛山市出台鼓励买车政策。通过放松限购与补贴促进新车消费，在限定时间内购买汽车可以获得2000元至5000元不等的补贴。二是派发消费红包。浙江省推出总价10亿元的文旅消费券和1亿元的文旅消费红包，宁波推出健身券，南京面向市民和困难群体发放3.18亿元的消费券，杭州则向全体在杭人员发放16.8亿元消费券，其中政府出资5亿元，商家匹配优惠额度11.8亿元。目的就是一个，鼓励你在特定时间内花钱。三是外国产生消费刚需。法国向中国购买10亿只口罩，相当于17亿欧元；西班牙花4.32亿欧元向中国购买医疗物资；意大利花1360万欧元向中国购买800万只口罩。注意这些国家不再是求赠送、求援助，而是真金白银地购买，中国终于可以借疫情赚点钱了。
3月27日，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要求：扩大居民消费，合理增加公共消费，启动实体商店消费，保持线上新兴消费热度不减。拉动消费的政策选项除了上述所说，还有哪些？对一座城市而言，你既没有权力出台减税政策，也没有权力提高个人所得税起征点，如果你还没想好发放消费券，不能让居民有更多的钱用于消费，那么可以做的事情大概只有四件：
（一）保经营就是保就业。要让人们敢花钱，首先是不失业，有稳定收入来源，市民消费支出最终取决于收入，特别是在只有对未来收入预期稳定情况下，才能有效稳定居民当前的消费。政府已经为保就业想了不少办法。当前值得注意的是房东不减租问题，本质上这是市场行为，双方协商减租不成应该通过诉讼解决，但在一些灰色领域政府应该更有作为。比如村居集体物业出租后，既没有还贷压力、也不担心租客跑路，村居委会却拒绝协商减租，共度时艰集体所有制不应置身事外。
（二）提振市民消费信心。不少城市的党政“一把手”为鼓励消费已带头下馆子、泡书店、逛商场。提振信心一方面是捕捉市民的消费补偿心理。解除隔离后，被遏制的消费需求将集中释放，以获得消费心理的满足和延迟消费补偿。一旦集中释放，政府需要提前做好供给准备。另一方面是从消费内容看，市民将对与教育、医疗、健康、保险相关的消费需求更大，需要政府对相关行业做出调整。
（三）客货流运力带动消费。在国内疫情完全控制、国外入境基本限制的情况下，以国内为一个整体的人口流动是安全的。政府应该更多地关注旅游业的恢复，以及产业链中的客运、住宿、餐饮、购物消费的带动能力。货运方面，以生鲜电商购物为代表的线上消费会更加普及，政府应对物流保障给予重视，提升购物便捷度。
（四）推动线上消费政府不可缺席。3月28日，中山沙溪借招商引资东风举办一场线上“直播节”，镇党委书记和镇长亲自上场“换装秀”，并邀请了多名网红主播加持，6小时销售额近5000万元。往深一步，政府牵头组团进军平台是更有效率的营销方式，比如四川都江堰提出了“产品合体、联合营销”概念，政府牵头推行都江堰全域旅游卡，让大伙把各自拿手的产品拿出来，通过网上发布旅游攻略、短视频直播、矩阵推文等方式活跃当地旅游市场。
五、结语
写在最后的话，是留给中山的。钟南山说起武汉是一座英雄的城市时双目湿润，中山也是一座英雄城市。辛亥革命前，孙中山先生发动了多次武装起义，无一成功；辛亥革命后，又多次建立革命政权，仍屡败屡战。但他的精诚无间、百折不回却留下了不灭的火种，为中国的近代史和现代史续上浓墨重彩的一笔。疫情过去，就像做了一场大梦，中山人又必须直面现实，为重振虎威开始作答一份新的考卷，无疑前路雾色凝重，惟愿“吾志所向，一往无前，愈挫愈奋，再接再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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