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放大销售渠道和产业链短板，中山万吨活鱼滞销急寻出路 “搁浅”的脆肉鲩如何脱困

南方日报 2020-03-13 06:54

中山市嘉华脆肉鲩鱼养殖专业合作社养殖工人在“瘦身池”打捞脆肉鲩活鱼。卢子衡摄

“塘头收购价从明天起全面提升，最低8.2元/斤。”3月11日，经历了一个多月的焦虑，中山市嘉华脆肉鲩鱼养殖专业合作社（下称“嘉华合作社”）总经理黄嘉华从“鱼中”（收购商）那里收到了一个好消息：市场回暖，脆肉鲩价格回升。此时，他所在的嘉华合作社仍有近100吨成鱼“压塘”滞销，占今年总产量的九成以上。去年，这批鱼在春节前就基本出售完毕。

过去的一个多月，中山脆肉鲩养殖户备受煎熬。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销售终端——餐饮酒楼和大型水产市场进入“休眠”状态，销售渠道单一、缺乏深加工等产业环节补充的中山脆肉鲩一时无处销售，积压在鱼塘，养殖成本与日俱增，新一轮养殖无法进行。据中山市农业农村局统计，受疫情影响，节后中山市内积压的脆肉鲩超过1万吨。

连日来，中山市政府部门、镇区联手生鲜采购企业、电商等力量，加快对接处理积压成鱼，探讨销售转型和产业补链，疫情对中山脆肉鲩产业而言是一次危机，也是一次产业应急和转型试验。

●南方日报记者雷海泉

养殖大村的丰收困局

时下，正是脆肉鲩鱼苗投放季节，但东升镇龙胜村的脆肉鲩鱼塘水面下，仍涌动着体形庞大的成鱼。

看着眼前的丰收景象，胜龙村的养殖户却高兴不起来。胜龙村是东升镇乃至中山市的脆肉鲩养殖大村，据中山市农业农村局统计，目前中山的脆肉鲩养殖面积约3万亩，其中东升镇有1.7万亩，仅胜龙村就有近7000亩。受疫情影响，该村积压滞销的脆肉鲩多达5000吨。

“不敢多投放，就怕放多了卖不出去。”黄嘉华在嘉华合作社的脆肉鲩“瘦身池”旁，一边看着跳动着信息的手机屏幕，一边介绍着这几天的销售市场变化。“瘦身池”是脆肉鲩走向市场前的最后一关，脆肉鲩在出产前都需在此“瘦身”（不投喂饲料）近一周，经此程序，脆肉鲩肉质将更加紧致。

一个多月来，疫情让“瘦身池”的运营发生明显变化。“去年这个时候11个池都是满的，有4万斤，现在不到五分之一。”黄嘉华表示，春节前后，餐饮旺季，本是脆肉鲩的销售高峰，往年这个时候是“出鱼”高峰，池中满是待销的成鱼，运鱼车穿梭来往。但受疫情影响，今年的脆肉鲩大面积滞销，春节前后进入“瘦身池”的成鱼锐减。

事实上，脆肉鲩鱼养殖户的焦虑从2019年底起就已出现。据业内人士观察，脆肉鲩的价格从2016年起至去年10月呈上升趋势，在受益的刺激下，脆肉鲩养殖面积不断扩张。

东升镇胜龙村党委书记林志强表示，去年，由于看好养殖前景，胜龙村中原来的1000多亩苗木花卉种植场地租期到后，被改为养殖鱼塘，村中的养殖面积进一步增加。不断扩张的养殖面积增加了市场供应量，一定程度上造成了脆肉鲩供大于求，市场价格随之下滑。从去年底起，脆肉鲩价格不断走低，一度跌至7元/斤左右。而去年以来，喂养脆肉鲩的独特饲料——蚕豆的价格不断上升，养殖户的综合养殖成本已接近10元/斤。

“鱼在鱼塘多一天，就多一天的成本。”黄嘉华表示，养殖户的养殖成本不断上升，资金压力增大。为了回笼资金，不少养殖户被迫低价亏本出售成鱼，这就进一步压低了市场价格。

销售渠道单一陷入滞销困境

一边是丰收，一边是走低的价格，而疫情加剧了养殖户的困境。中山市农业农村局相关负责人表示，中山市水产品主要面向市外市场，跨区域运输和销售需求大，受疫情影响明显，包括脆肉鲩、四大家鱼等多种养殖水产品在春节前后均出现滞销问题。随着疫情平稳，交通和市场逐步恢复，多种水产品的供应和价格近期逐步恢复至去年同期水平。但与四大家鱼等水产品不同，脆肉鲩近期仍处于价低滞销的“怪圈”中。

脆肉鲩的这种滞销“怪圈”与其销售渠道相对单一有关。林志强表示，目前中山的脆肉鲩主要面向市内外的大中型餐饮酒楼和大型水产市场，未深入商超、社区和农贸市场等大众销售渠道。养殖户多直接或间接通过鱼贩与终端餐饮酒楼建立供应关系点对点供应。

“正常情况下，这种供应模式需求量大、稳定，可为养殖户带来相对稳定的收入，但疫情打破了这个惯性。”林志强表示，养殖户对这次疫情的影响始料未及，春节本是餐饮业的经营旺季，也是脆肉鲩鱼的出货高峰期，但整个餐饮市场的突然“休眠”，让缺少稳定零售市场支撑的养殖环节陷入进退不得的困境。

胜龙村脆肉鲩老养殖户车志强表示，东升脆肉鲩养殖业正面临着近年来最严峻的养殖局面。“光是电费就五六万元一个月，压力很大。”他所承包的275亩养殖鱼平均每亩亏损为1万元—1.2万元。

“去年10月以来价格走低，已让绝大部分养殖户亏损，这次疫情雪上加霜。”林志强表示，养殖户本想借助今年春节的销售旺季扭转销售颓势，但疫情让希望破灭。胜龙村中的养殖户养殖面积大多为40亩—50亩，平均每亩亏损过万元。更让人担忧的是，时下正是脆肉鲩新育苗投放的季节，但由于上一批次的成鱼大量“压塘”，养殖户今年的养殖节奏已被打乱，养殖户除了亏损，或将面临严重的资金问题。

除了养殖户亏损，中山脆肉鲩的品牌也可能受到损害。业内人士认为，不同脆度的脆肉鲩成本不一样，脆度八成以上的脆肉鲩才能较好体现中山脆肉鲩的独特口感，其成本也更高。由于目前中山脆肉鲩养殖行业缺乏有效的行业内部协作，一些养殖户为回收资金，将脆度为三至五成的脆肉鲩大量推出市场，这将影响中山脆肉鲩的市场形象和品质定位。

■探索

疫情之下倒逼渠道重塑

打破惯性依赖加快产业“补链”

中山市东升镇胜龙村内，养殖户仍在为积压的数千吨脆肉鲩销售发愁，但留给他们处理的时间已不多。有脆肉鲩养殖户表示，随着成鱼逐渐长大增重和气温逐渐上升，成鱼在运输途中死亡的风险将进一步增大，未来一两周或是这批鱼的最后处理限期。

胜龙村党委书记林志强表示，在餐饮行业仍处于恢复阶段的情况下，本土消费或是破局的快捷办法。他希望通过调动中山本土消费力量，快速清理积压成鱼。

在原有的销售惯势下，要实现快速的本土消费，必须重构有效的脆肉鲩本土销售渠道和市民的脆肉鲩菜谱。连日来，中山市政协、农业农村部门和东升镇等部门已介入，牵头组织本土生鲜采购企业和电商平台与养殖户对接，探索搭建深入本土社区的线上线下消费平台。截至记者发稿，对接工作仍在进行中。

“相对于渠道，消费者的认可和消费习惯更为关键。”东升镇副镇长李鑑辉表示，虽然中山脆肉鲩在中山有着三十多年的养殖历史，并被评为“国家地理标志产品”，但其影响力仍多限于珠三角范围，外界对脆肉鲩及其烹饪方式的认知仍不足。要快速形成本土消费力，需在品牌建设和脆肉鲩饮食文化推广方面发力。

丰富的产品形式或是提升脆肉鲩认可度和消费量的手段之一。“传统中山脆肉鲩的销售形态以活体销售为主，产品类型有限，消费者的选择也不多。”中山市丽景脆肉鲩食品有限公司是中山本土一家脆肉鲩养殖和深加工产品生产研发企业，该公司副总裁黄佩英表示，中山脆肉鲩曾一度远销北京等城市，但目前中山脆肉鲩产品单一，市场仍未有效打开，深加工环节等产业短板急需补齐。

位于东升镇的占地面积超千亩的“东裕”牌脆肉鲩现代产业园正在推进。李鑑辉表示，按照规划，该产业园内将形成养殖、流通、深加工、冷链配送、餐饮消费、农副产品销售、市场推广、产品研发于一体全产业链，有望补齐产业链短板。完整的产业链可提升脆肉鲩产品质量和市场竞争力，也有望增强养殖风险应对能力，若活鱼遇上滞销，深加工环节可及时介入，加大收储力度，化解积压风险。

就在各界支援和探讨破局的同时，村里的养殖户最近也收到了一个好消息：从3月9日起，中山市餐饮行业将有序恢复经营活动，开展限制性堂食服务。随着餐饮业逐步复苏，脆肉鲩的销售市场正在回暖。近日，黄嘉华收到了“鱼中”收购价升价的通知，接到的购买咨询电话也逐渐增多，他计划增加“瘦身池”中的成鱼投放量，为下阶段销售作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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