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来了 一群艺术家 中山古村微改造与文创探索并行 活化成效初显但也面临运营挑战
在南区曹边村，闲置的老房子经改造后活化再利用。南方日报记者叶志文摄
摄影艺术家陆军去年进驻大石门美术馆，成为翠亨“画家村”的一员。廖瀚摄
中山不少古村落保存着具有浓厚地方特色的古建筑。图为获得国家级“美丽乡村示范村”称号的曹边村。
南方日报记者叶志文摄
大学师生精心修复的一栋百年侨房中，举办了古村落项目巡回展，得到社会关注。南方日报记者叶志文摄
沿着兰溪河一路往南，经过孙中山故居纪念馆，五分钟路程就来到南朗镇石门村。与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相邻，石门村更像一位“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少女，在茂林溪水的环抱中亭亭玉立。
更鲜为人知的是，这里还是一条文化气息浓厚的“画家村”。
目前，石门村散居着20余位画家，他们在村中设计并建造了美术馆、艺术沙龙、工作室等，通过微改造为乡村增添了浓厚的艺术气息。
岭南古村落在中山并不鲜见，如三乡的古鹤村和雍陌村、南区的曹边村、沙溪镇的龙瑞村等。随着乡村振兴不断推进，艺术家群体进驻到村里，通过实施微改造，古村从内而外再度鲜活起来。
●南方日报记者廖瀚郎慧
坚守
“想为家乡做些什么”
如果为石门村手绘一张新地图，会发现它是一个被美术馆和艺术家工作室点缀的村庄。翠亨美术馆一号馆、二号馆均已落成，大石门美术馆、南方画院、翠怡花园等地聚集了不少常年在此工作的艺术家，甘佑伦就是其中的一位。甘佑伦是大石门美术馆的馆长，曾经，也是石门乡一个自然村的村长，他常想利用自己的专业，“为家乡做些什么”。
“让艺术点亮村庄，告诉大家艺术是与大众生活息息相关的，只有看得见摸得到的东西，才能给人以鲜活的感觉。”甘佑伦认为，无论村落活化还是艺术推广，道理都亦如此。他主张艺术家不应只顾埋头创作，更要为村民带来实惠，让左邻右里的生活因他们的入驻而有所改变。“今后，我们会走进附近的学校，到校园里对孩子们开展美学教育。”
同在大石门美术馆的李景芳是一所大学的美术教师，下个月，他的艺术沙龙就要开张了。多租下一间村屋，李景芳将其改装成一个与艺术“零距离”接触的手工坊，为村民和游客们提供皮具制作、手绘油画以及打造陶艺的场地。“亲手制作艺术品是接触艺术最为直接的方式，开辟沙龙的目的是吸引外面的人走进村里，也让村民能更多地了解我们。”李景芳憧憬着。
据悉，翠亨美术馆二号馆将建设为昆虫馆对外开放，甘佑伦表示，丰富村内的文化生活，除美术之外他们也在尝试更加多样化的内容，让古村“活”起来，向更多人展现它的现代魅力。
蒋黎黎在古鹤村也正思考着同样的问题，比起赚钱盈利，她更在乎如何让自己的工作与古村更好地融合，增进与村民的互动，将政府推行的乡村改造和文旅创新政策落到实处。虽然不像甘佑伦那样是村中的原居民，蒋黎黎同样把这里当成家，“闲置地都是我和先生买来的，即便在国外的那些年，我们也没舍得把房子租出去。”
关起“东街1号”的大门，她的家就像是一座秘密花园，然而，这并非蒋黎黎的初衷，“非常希望能与邻居们打成一片，让他们了解到美学的乐趣，工作坊开放后，我会请他们免费来体验染布、陶艺、绘画等技艺。”蒋黎黎认为，要让村民们分享乡村发展带来的红利，并从中获得实惠，才能真正调动他们的积极性。
盘活
为乡村打开新想象
经由三乡镇古鹤村民指引，穿过古貌完整的长长石板街，经过矗立百余年的“乐善好施牌坊”，“东街1号”小院出现在眼前。上世纪90年代，蒋黎黎被古鹤村幽静古朴的环境所吸引，遂长期在此定居。十余年来，蒋黎黎凭借在艺术上的影响力，也为古鹤村吸引了许多慕名而来的访客。为了接待访客，她将自己在“东街1号”的家，改造成了对外交流的文化空间。
小院经蒋黎黎和家人共同布置，采取中式的园林式设计，将小碎石铺在院落中央，为人居环境增添了几分自然的意趣，院中栽种着紫竹、鸡蛋花、空气草等植物。此外，从家具配饰到装潢设计，全部由蒋黎黎亲自制作完成。这一切，都使“东街1号”成为了古鹤村一道独特的风景。
在古鹤东街，蒋黎黎和朋友们购置了一块闲置地，并建起了12幢房子，他们正将自己的物业打造成文创与民宿一体的“东街里”项目。“蒋黎黎女士的想法与古鹤村的乡村振兴工作不谋而合，我们将支持她对老旧村屋的改造。”古鹤村党支部书记陈斯能表示，村里鼓励对于闲置房的再利用，也在思考如何能从中获得收益。
跟随蒋黎黎走在东街上，一栋栋别墅正在施工中。她介绍，“东街里”将以“艺术工坊+民宿”的方式运营，每一栋民宿都将有一个体验主题，如摄影、音乐、染布等，她再根据不同主题设计装修样式。
这边，“东街里”仍在加紧施工，那边，翠亨石门“画家村”的一栋栋美术馆早已拔地而起。为了不影响整体村貌，艺术家们仅对室内进行了简单的空间设计，“我的沙龙已经装修成了工艺坊，但是外表我不想改变，现在看来和村里的其他房子风格都是一致的。”李景芳又指着大石门美术馆对面的白色小楼说，那栋楼的底层也住着五位画家，里面已改装为工作坊，但从外表看，没人知道有画家住在那里。
即便是石门村的美术馆，看起来也并不华丽夺目，都是村中厂房和民房改建的，内部的简洁让人们的目光更多地聚焦于展品，灰白的墙壁衬托着多彩的艺术品。至于艺术家们的工作室，尽管看上去仍旧是老屋模样，但在市内装潢和生活设施上，则充满了现代气息。“传统与现代的结合是我们所追求的，就像瑞士的村庄，那里的人过着古典而又现代的生活，我们希望能将同样的模式展示给村民。”李景芳的邻居、艺术家陆军说。
挑战
“画家村”如何引入市场运营
从图纸跃上街头，古村落活化绝非“纸上谈兵”。对此，蒋黎黎深有体会。这些年来，在“东街里”项目中的投入占用了她相当一部分周转资金，而对于今后能否盈利，她并无明确预期。“当初搞这个项目，就是为了一个夙愿，前期的投入很大。至于盈利，目前还不敢想。”蒋黎黎坦言。
艺术家和商人有别，但尽管如此，蒋黎黎也在一步步摸索文创项目的运营方式，她希望能够把它做起来，不求昙花一现，但愿细水长流。这次，她在东街打造的“艺术工坊+民宿”经营模式，希望让游客们能置身在一个体验式的艺术氛围里，因此，她对每栋民宿配以特定主题，吸引不同的消费群体，并开办陶艺、草木染等体验课程，同时推广自己的文创产品。她还细心地预留了艺术咖啡廊的位置，希望可以留住游客的脚步。个人的能力毕竟有限，蒋黎黎希望将来有一个专业团队，同她一起运营“东街里”，随着工程的不断推进，她也将主动与古鹤村委会对接，为项目争取更多支持。
蒋黎黎的“东街里”还在酝酿，而翠亨石门“画家村”则已运作十余年。古村落不是“网红”景点，如何聚拢人气令微改造项目发挥最大价值，是经营项目的艺术家们都要思考的问题。想要摆脱因“闭门造车”导致无人问津的现状，甘佑伦一直在探索转变运营模式。“不能只靠现有的艺术家维持，我们需要做些实质性内容吸引外来的人。”甘佑伦说。
如今，甘佑伦和村里的艺术家们商量，要通过更多活动和扩大交流，让更多人了解并走进翠亨“画家村”。借助艺术经纪人的关系，他们即将邀请一些欧洲的艺术家来村里做客，“每个季度邀请两批欧洲艺术家，请他们到这里办展览，吸引更多艺术家来此看展。”甘佑伦介绍，本地艺术家的作品也能借此开拓市场，一举两得。
此外，更多展览将会开办以聚拢人气，同时翠亨美术馆二号馆也将被打造为昆虫馆，引入更多业态进入“画家村”，让村里热闹起来。甘佑伦认为，从前的经营模式没有实现对资源的最大化利用，导致资源的分散和浪费，从而对周边的辐射带动作用不强。今后，将继续为村里培养艺术氛围，并建立相关配套产业，打开文化市场。
■样本
大学生团队的古村活化实践
作为著名侨乡，中山保存着大量具有浓厚地方特色的古建筑和人文景观。而如何让这些人文景观保存、活化起来，不让其在岁月变迁中损毁消亡，是村落改造面临的现实问题。
年轻人参与其中的身影令人瞩目。2014年，电子科技大学中山学院的老师黄丽雯以“寻·展古村落”项目成功申报了“博爱100公益创投”，与学院王力、阿丽莎、任敏等老师带领学生对中山古村落及本土传统文化的保护与可持续发展进行系列研究课题，走访中山古老村落，调研、探索古村落的保存、活化之路。
2015年8月，师生们来到南区的曹边村。作为一个规模很小的自然村落，曹边村有着保存较为完好的自然村貌。“寻·展古村落”团队经过实地考察调研，深入挖掘。寒来暑往，用了两年多时间对曹边村的村貌、古井、湿地景观进行了环境规划设计，并完成了两个侨房、一个龙井的实地改造。2017年，他们为曹边村所设计制作了《曹边村秀美乡村景观更新》规划书，帮助曹边村入选“中山市秀美村庄”、国家级“美丽乡村示范村”，也让曹边村得到了实实在在的政府资金帮扶。
2018年6月，“饰说新语——寻·展古村落项目巡回展”在曹边村一栋经过师生们精心修复的百年侨房中举行，得到政府与社会层面的关注，中山市领导也来到曹边村参观调研。有了曹边村的成功案例，“寻·展古村落项目”目前正在沙溪龙瑞村等地进行更多尝试。
在取得成果的同时，作为一个公益项目，他们也面临着许多挑战。“对于公益项目来说，资金往往是最大的困难。”黄丽雯说。项目进行几年以来，主要靠“博爱100”的种子资金维持。师生们为古村落的挖掘改造提供的规划书和方案，很少有资金上的补助。结合古村落文化设计出来的文创产品，由于经费不足无法批量生产，让学生们的心血只能停留在图纸上。
黄丽雯说：“乡村振兴不仅仅是指产业振兴，农业工业的发展，乡村自身的文化更是具有不可低估的潜力。”她也认为，对古村落的规划改造不能只寄希望于个别人群的努力，应当在更高层面实现整体规划与布局。“我们希望能够以"曹边村的规划改造"为例，让更多人了解侨房保育这项工作的可行性及其意义所在，让大众感知侨乡文化之美。当然，在这条路上我们仍然任重而道远，同样也需要政府等方面的许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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