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白鹭洲

潮州日报 2018-12-04 11:11

刘福田

香樟顶着雨雾,欲让我看个分明,白鹭洲上,枯草萋萋,往事再远,也带不走书院的风雅,江水再深,也抹不去书院的道德。

我穿越在南宋淳祐元年(公元1241年)的初冬日子里,体验着吉州知军江万里的惊喜,他见白鹭洲居于赣江水中,二水分流,洲不沉陷,保持幽静、青翠,乃读书写文章的好去处,便着手创建书院,开庐陵文化之蒙。我穿越时间的河流,与文天祥、邓光荐、刘辰翁等俊杰谈笑风生,将家事、国事、天下事一一纳入命运的轨道。牌楼之后是泮池,现在的规模,据说乃明代万历年间所遗。或许岁月有些遥远,但那些成仁成义的学子,依旧是凌烟阁上最耀亮的星月。

过中山院,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宋式建筑煌煌守望岁月,没有怆然,呈现一种敦厚气质,这就是道心堂。当初,这儿是书生的乐园,而今,也是收心的地方。众所周知,拜谒白鹭洲,大多数人是冲着文天祥而来。宋宝佑四年(公元1256年),文天祥脱颖而出,成为状元。斯时,同榜进士达39人,此地声名大振,成为进士摇篮。道心堂是书院最早的建筑之一,取意《尚书》中“道心惟微”字句,作为讲堂,这里曾经聚集着吉安一郡的翘楚之材,他们风华正茂,指点江山,成就了南宋朝廷富有血性的一页华章。宋理宗御赐的“白鹭洲书院”牌匾早已不知所去,战火、灾难、光阴足以摧毁万物,而庐陵精神,像白鹭洲郁郁葱葱的植物,一岁一枯荣。琅琅读书声,是一种多么美妙的音符,闯过七百年风雨,依然陶醉芸芸众生。

逢源堂里,安放着江万里的雕像。这位一生以社稷黎民为重的名臣,最终在饶州城举家投水赴难,誓不做亡国奴。我凝视着其身后那块“古心德润”匾额,似乎沐浴着一场浩大的花雨。依稀见先生俯仰天地苍生,“亲为诸生讲授,载色载笑,与从容水竹间,忘其为今太守”。

冬雨笼烟,树木惆怅。我独自漫步景贤祠中,静静与那些庐陵人物对视。他们是欧阳修、杨邦乂、胡铨、周必大、文天祥和杨万里这“五忠一节”,他们是以刘沆、杨士奇、解缙为代表的“十八宰辅”,他们都是庐陵一郡的骄傲,也是在历史长河里卷起千重波澜的弄潮者。我觉得,在白鹭洲书院,总有一种脚步不会停息。

很享受云章阁里的那份闲静。天井下的墙壁泛着枯黄,山长卧室里的古籍等待知音,俗世间的戾气荡然无存,诚如那幅字画两侧的对联所言:“万壑松风涤胸心,一脉山泉流德泽。”这座阁台系山长黄嘉于南宋景定四年(公元1263年)所建,几经辗转,在毁与修的命运变奏曲中坚韧前行。

书院最让人流连的地方是风月楼。这儿,不妨吟风弄月,作诗词文赋,怀古叹今。楼高三层,耸立于古吉台上,随时在洪涝灾害时表演“水涨白鹭浮”的古老传说。楼外就是烟波浩渺的赣江,细雨迷离,我感觉风月楼如同一只巨大的飞鸟,面若寒潮,却不肯放弃飞翔。

风月楼从诞生之日起,便与白鹭洲书院同呼吸、共浮沉,屡毁屡建,倔强地屹立于洲头,看千里赣江北去。我能感觉到楼阁间的某些脚步声,铿锵有力,仿佛深山古刹的铜钟回响。这是2700多名庐陵籍进士留在大地的声音,从来不曾消失。

雨暂时歇息。我流连于参天古树间,风月楼在身后凝视着我,若干年前,它曾经以同样的目光送别一只船,庐陵的骄子文天祥从此成为故乡一枝永不凋零的梅花。“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李白大概不会想到,他的诗句,将在赣江的一座城演绎为精神化身。

坐在古吉台上,风吹枝叶,积水簌簌滑落。守着一片宁静自在,守着一方心田,让白鹭洲的营养慢慢滋润。不知不觉,雨水再起,天地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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