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谈漆画创作：闳约深美 漆画之境
第十三届全国美展中，我创作的漆画《折山入梦》有幸入选并获得铜奖，它在作品的时代性、民族性和意象表现方面进行了较为深入的探索，这也是我近年漆画创作追求的一个目标，其中，著名治学思想“闳约深美”则始终贯穿在我的漆画创作之中。
漆画创作需要构建“闳”的视界。现代漆画从数千年的传统漆文化中演进而来，兼有工艺和绘画属性，既流淌着传统技艺的血脉与品质，又深受现代绘画造型的滋养。现代漆画要医治当下面貌单调、精神贫瘠的状态，创作者的综合素养必须得到全面提升，在绘画造型、表现技艺、人文素养、审美精神等方面要不断拓展，善于不断汲取有价值的传统文化精华并融入到当下的文化思潮和艺术创作中实现质变，凝练表达宏大永恒的主题和普遍的价值观，使漆画发展具有强大后劲和当代精神。
漆画创作当以“约”来坚守品质。漆材承载并发挥着漆画家们的想象与创造并通过技艺使漆画创作得以实现。正如诸多艺术门类，漆画的品质往往存乎于材质的微妙之间。乔十光先生曾谈到：“大凡有天然漆使用经验的人，都会被其谜一样的性能所吸引，为其谜一样的效果欣喜若狂。这正是天然漆的特性，是任何材料也不能代替的，这也是漆画立足的根基。”漆材必须坚守天然漆的规定性，这样才能守住画种、学科发展的底线并保持漆画基因的纯正性，才存在对话、交流与批评的可能。“约”不是守旧，也不是对天然漆及传统技艺的迷恋。正因为“约”，才成就了这个画种并确立其独特的艺术价值及品质。没有这个“约”，漫无边际地使用辅助材料并冠之为当代观念，无疑把漆画等同于综合材料的范畴，必将全面瓦解这个画种的学科基础和文化身份。真正具有艺术创造力的漆画家治漆时深谙漆的表现极限，既善于利用“约”来成就漆画的艺术品质，又善于突破“约”的束缚来开创一片自由的创作天地。
漆画创作对漆性与技法的研究需要“深”。漆本身蕴涵于物质与精神之中的品性使其在漆画中的表现具有坚实的基础。治漆时需要对漆性、漆画技法语言、技法与造型表现之间的融合进行深入研究。天然漆的物质性与表现上的不确定性要求对漆的特性、差异、提炼及调制乃至施漆环境、工艺都应有一个深入研究，谙熟漆性，这是进行漆性与技法研究的基础。漆艺专著《髹饰录》及漆画前辈们的研究成果为后学提供了漆艺技法研究的经典，研究时对漆的厚薄、肌理、色域、触痕、粘稠度、稀释度、透明度、研磨度进行各种技法与层次的“开放”性实验，借助髹涂、描绘、堆塑、渲染、堆积、镶嵌等技法表现来释放漆的皱结、流淌、偶发、干裂、窑变、穿透、含蓄、温润、深邃等特性和艺术效果。漆画技法语言是漆画的重要载体，当代多元化的漆画创作及审美需求则推动着漆画技法研究要做出时代的应变、拓展及创新，突破一直以来为繁复工艺所束缚、遮蔽及消磨掉的艺术表现力及创作激情，呈现更为丰富的当代艺术形态。此外，治漆时也应对漆的技法表现和绘画造型之间的契合应有一个正确认识，善于顺应漆性，因势利导使两者相得益彰而不是无原则地逆袭。只有对漆性、漆艺技法与造型表现之间的融合进行深入研究，把它们和创作思想、艺术追求完美融合才能真正成就一件漆画精品。
漆画创作要追求艺术的“美”。漆画可以璀璨华滋、温润质朴、凝重淳厚，也可以深邃迷离、含蓄蕴藉……审美的需求与价值一直是推动漆画发展的重要动力。漆画是画，和其他艺术门类对审美的要求是一致的，它必须对当下的艺术课题做出思考与应答，必须赋予作品内在的生命和审美并创造出有价值的形象。现代漆画早期曾在装饰美方面进行许多有益的探索，由于它本身继承了传统漆艺的装饰特性而产生了一批代表时代发展的经典之作。随时代与文化的多元发展，漆画需要大力开拓美得疆域，从传统的装饰美提升到更为宽广的艺术美之中来融入当下。首先，治漆需要大力发掘漆材本体之美。漆材本身具备的物质和人文属性是构成漆画视觉美感的基础，也是漆画审美的重要指标和审美拓展的方向之一。正如一些漆画家指出：漆是东方独有的，西方之所以对漆感兴趣，就是漆中隐含着东方特有的情趣，东方的哲理……漆艺还是要有自身的特征，那就是在优雅静穆的气息和东方古韵的基础上创新和拓展，才更符合漆艺本身的审美特征和发展路径。由于时代和审美的发展，漆材已由载体位置向表现主体演进，它使漆材本身蕴藏的精神属性得到释放，逐渐承载更多的情感内容，漆材的艺术特质和表现力得到重视与彰显。可以认为，漆的物质和人文特性成就了漆画的艺术形式，也满足了人们的视觉审美及心理需求。其次，治漆时对漆画的造型语言美也要进行深入研究。如何使漆画的美自然外化，关键在于参透漆性、漆艺技法与造型语言之间的融合与相互生长。无论是彩绘的绚丽多姿、金银箔的华美高贵、堆漆的古朴厚重、磨绘的变幻迷离、莳绘的细密精致还是泼漆的流逸酣畅、抑或追求漆的平与涩、光与素、亮与隐之间的审美对比，治漆者在不断探索漆画形式美感的同时也不断拓展和提升了美的表现力度和空间。此外，治漆时不但要向传统溯源，还要向当代、向生活、向精神取经，以当代的视角、丰盈的精神取向来提升漆画艺术美感和精神品质，不断拓展和繁荣它的艺术面貌，向更广阔的艺术天地推进。
李小军（肇庆学院美术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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