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童”与“平常心” 浅谈方楚雄的国画艺术
《鸡犬相闻》方楚雄作
●阿平
方楚雄1950年生于广东汕头，从小就热爱画画，四五岁时就喜欢用木炭在地上涂涂画画，再后来改用铅笔，便一直画个不停，表现出炽热的爱好与过人的天赋。方楚雄说他小时候被打动的第一本画册叫《齐白石老公公的画》，是一本很薄的小册子，里面有小鸡、小鸭、松鼠等小动物，是给小朋友看的，很惹人喜爱，对年幼的他影响甚深。后来，在哥哥的朋友引荐下，他跟着画家王兰若老师学习。学画的过程他很开心，他想学什么，老师就示范什么，然后他拿回家中反复临摹，再找老师批改，正是这长期的锻炼成就了日后的多面手方楚雄。
上世纪50年代末，方楚雄在汕头已经小有名气，于是汕头文化局又向他推荐了刘昌潮老师。刘昌潮笔墨格调很高，梅、兰、竹、菊水墨淋漓，苍劲潇洒，方楚雄随刘昌潮老师学画几年后，笔墨功夫又提高了许多。年仅八九岁，方楚雄已有很多作品参展和入选国际儿童画展，在德国、日本、匈牙利等国家都曾展出过画作。1959年他获选赴广州参加广东省第一届少先队代表大会，在省科学馆现场画画，获得极大反响，被《汕头日报》专版报道，从此“神童”之名广为流传。
高中毕业后，方楚雄被分配到工厂当工人，经常被外调去画画。1972年，广州美院被并入广东人民艺术学院，学校去汕头招生，方楚雄本是获得推荐的人选。几经周折，直到1975年，他总算赶上了这班车，顺利入学，不过幸运的是，他遇到了同班同学林淑然，后来成就了一段画坛美满佳话，也许是冥冥中注定的缘分。
方楚雄以前学的是海派技法，重视传统文人画的笔墨表现。在广州美院，方楚雄接受了以素描、色彩为主的西画基础训练，他跟随杨之光学习水墨人物画，又跟黎雄才学山水，跟陈金章学写生，跟王肇民学色彩，眼界不断开阔，基础不断夯实，从师徒传授式到学院派，方楚雄得到了全面系统而又扎实的训练，尤其是写实观念的陶冶，造型能力的提高，对他的成长影响非常深远。
特别要提及的是林墉和林丰俗二位学长对方楚雄的影响。林墉为方楚雄写过几篇文章，肯定了他在艺术上的探索。林墉说：“人生本来时时带着苦辣味，并也伤痕累累，善良的艺术家总不愿再撒上一把盐。”还说：“方楚雄作画，能如他快者，莫如他精，能如他精者莫如他博，能如他博者莫如他谦，能如他谦者，莫如他灵，如是状态可酣战。”林丰俗乃谦谦君子，学识修养甚高，那个年代出版物奇缺，远在怀集的林丰俗看到李可染画语录，嘱咐夫人分多次抄录寄给方楚雄，每念及此事，他一直心怀感激。
1978年，方楚雄毕业后留校任教，因为当时国画系缺少花鸟画教师。他被学校派去北京、天津等地游学，一起同行的还有在读研究生的陈永锵。在几个月的游学中，李苦禅、李可染、王雪涛、崔子范、田世光、孙其峰、阿老、许麟庐等名家他们逐个拜访、请教。当时，他住在中央工艺美院学生宿舍，黄胄先生到工艺美院上课，他们也有幸聆听。在天津美院，孙其峰老师安排他们在他的工作室里学习，不单教他们画画、书法、篆刻，还传授了很多辩证的教学思想与艺术规律……
受教于多位艺术恩师的指导，方楚雄在艺术技法与观念上，调和了海派与岭南画派的语汇，集海派的书卷气与岭南的雅俗共赏于一炉，又吸取北派的雄浑大气，上追宋元明清，兼采中西学养，逐渐步入圆熟通融、自成一派的境界。有评论家曾用“兼工带写”来描述方楚雄介于水墨大写意与工笔设色之间的画法。他既具有深厚的写实造型能力，如《鸡犬相闻》等作品，将传统工笔画状物精微之妙发挥得淋漓尽致；笔法稳健之中，又带有优雅从容、气韵丰沛的传统水墨味道。正是这种兼收并蓄，使得方楚雄的绘画有了更为宽广的表现力、覆盖力，赢得了业内外的一致赞赏。
美术评论家李伟铭评价称，方楚雄的艺术强调源于生活，突出语言的写实再现功能，以平易近人的趣味满足普通大众的欣赏习惯，是这种风格的先驱者追求的审美理想。特别是他的动物题材绘画，在形、神刻画的准确性和生动性方面不仅高于前人水准，在取材的广泛性和丰富性方面也大大超出了前人涉猎的范围。去年他去东非肯尼亚马赛马拉大草原，亲眼目睹了野生动物大迁徙的壮观场面，回来即创作了长颈鹿、角马、斑马等新国画题材，堪为一例。
方楚雄还有一个特点，就是非常勤奋。五六岁时出麻疹发烧，父亲交代奶奶守着他在家卧床休息，但他趁大人一不留神，爬下床又画了起来。成年后同样是笔不离手，几年前的国庆假期，他和朋友到贵州采风，在古城酒楼吃饭，就在等位的时间，他已画完了一张水墨写生。
艺术家的阅历、修养、感悟总会在作品中体现出来，想要在画坛成就一番作为，就需要多一些经历、多一些锤练。方楚雄去过敦煌、永乐宫、龙门石窟，留下大量的临摹和写生作品，古代绘画造型色彩的精华，都在他后来的创作中留下了痕迹。所以方楚雄在教学中要求学生们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要留心体验生活，对着自然写生，在创作中流露出浓浓的生活气息。
方楚雄从教40多年来，可谓遍植桃李，许多学生都已成了当今艺坛的中坚力量。他教学生注重因材施教，善于发现人的气质特点、性情爱好，发挥个性加以引导，并不强求与自己一致。他的学生有多种风格，比如写意的有许敦平、杜宁等，兼工带写的有许晓彬、卓愿等，工笔的有罗玉鑫、翁毓衔等。但无论什么样的风格，他都强调画中要有艺术家生活的感受与心灵的流露，以此彰显个人的风格。
方楚雄的艺术还影响到家族与身边的人，他的弟妹与侄儿都走上了美术的道路，弟弟楚乔是暨南大学艺术学院教授，妹妹楚娟是中山大学教授，侄儿方向是国家画院专业画家，连他的老父亲80多岁也专心练起书法，整个方氏一家无不受到艺术魅力的浸染。
方楚雄坦言，艺术既要有传统底蕴也要有时代气息，还要有自己的个性面貌；总是依靠“一招鲜”，作品不容易耐人寻味，而违背共性的个性也不能长久。他还说，创新不能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艺术追求个性，但应该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他认为能与观众产生共鸣才是好画，作品靠炒作是没有生命力的，经典一定是当时被认可并经得起时间洗礼的好作品，这正是他孜孜以求的目标。
林墉曾经用“平常心”来形容方楚雄的绘画世界。他的作品里没有居高临下的浮傲，没有哗众取宠的轻薄，也没有自以为是的张狂，有的只是一腔温情，一种潺潺不断的滋润，他想诉说的只是一种内心被美所陶醉之后的细言漫语。温柔，澄明，这是他画中的理想世界，也无疑是对自己立身处世的最好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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