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贾穗南生活习俗迥然不同的端州疍家人文风情
疍民由于长期在水上生活,与陆地人家的生活习俗迥然不同,形成了自己独具特色的生活习俗,其中之一就是禁忌和规矩。这是因为他们以船为家,长年累月生活在波谲云诡的风浪中,身家性命财产都系在船艇上。因此,凡是对船艇不利的象征性动作、语言都很避忌,而且还有很多规矩。
禁忌是人类对大自然充满崇拜、畏惧而产生的,源于生产力低下和认识水平有限。为了真正达到对大自然中危险力量的防卫目的,就需要在族群内部构建一套旨在约束本族群成员言行的禁忌体系,客观上要求有一个大家共同遵守的行为规范。
作为生产力低下的疍民在生产活动中的禁忌,反映了他们生存环境的恶劣,以及面对水上劳作的艰辛与危险时顺应自然所采取的被动方式。这种禁忌和规矩,一是心理的物化表现,二是旨在避凶趋吉,反映了他们对死亡的恐惧和自我保存的需要。这些禁忌和规矩由传统的积淀,逐渐形成于习俗之中,当然,个中的迷信思想也十分浓厚。
碗、盆、碟、汤匙等食具不得倒覆放置,汤匙不能拖拿,筷子不能置于碗面上,汤匙不能在汤锅里搅来翻去,食物点酱油时不能在碟里来回搅动,夹菜时手心不能向下……总之,这些都预示着“翻”“沉”“搁浅”等之意。
煎鱼时,只能煎一面,不能把鱼翻过身再煎。吃鱼时,吃了上面的鱼肉,把骨头剔开,再吃下面的鱼肉,不允许把鱼夹翻过来;不吃鱼眼睛,怕吃了之后,眼睛会模糊看不清航道,容易触礁出事。煮鱼不斩尾,意为留有后路,以免日后捕不到鱼;不能先吃鱼尾,意思是要留着尾以关照子孙后代。
行船时,忌别人问到什么地方,何时可到。坐姿忌两脚悬空,这是“不到埠”的预兆。
忌别人在自己面前说不吉利的话或者做不吉利的事,说话时最忌“翻、沉、退、倒、慢、横、搁、逆、破”等语。一般不直接说,而是用别的字眼替代,“翻个头”叫“转个头”,“搁”叫“放”,“破”叫“旧”,“退”叫“进”。
在船艇上行走,不准穿鞋,亦不准穿鞋者登船艇。如果打破了船艇内的东西,认为“彩头”不好;在船艇上摔破的碗碟等,不能丢进江河里,要带到岸上去。
一年之中的首次出江河捕鱼,最忌别人的船艇从自己的船艇头部前横驶过去,叫做“拦头截腰”,大不吉利。
疍民的避忌和规矩,还包括许多方面,甚至涉及到儿女起名,
姓氏文化为人类个体的标志符号,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种表现。一个人的名字往往体现出文化修养的高低,寄寓了人们追求的志趣、向往和期望、追求。故中国人的起名颇有学问,颇有讲究,也颇多想象,颇费周折。
疍民给出生的孩子起名,很奇特,也非常有趣。同时,亦体现了疍民族群的文化心理特征和方言区域的文化习俗特征,表达了他们某种愿望和寄托。
疍民妇女因为长年生活在船艇上,摇橹划桨,掌舵撑篙,故骨盆比较大。俗话说:“骨盆大,好生养。”因此,旧时的疍民妇女往往都是好生养,生孩子三四个甚至多到七八个以上。南宋隆兴元年(1163年)进士周去非撰《岭外代答·外国门下·蜑蛮》载:“夫妇居短篷之下,生子乃猥多,一舟不下十子。儿自能孩,其母以软帛束之背上,荡浆自如。”
婴儿出生后,疍民习惯在没有命名之前先起个乳名,往往反映了一定的崇尚、期望和寄托。
男孩一般喜用“娣”“跻”和带有鄙视贱意的乳名,再冠以排行,或者在前面冠以“阿”,或者在后面冠以“仔”,如二娣、三跻、阿猪、阿狗、牛仔、虾仔等。据说,名字越贱就越好记,越好养活,少病痛,不夭折,能够健康成长。作为父母亲亦是对孩子的一种昵称,体现了对男孩的喜欢和痛爱。
女孩一般爱用“笑”“妹”等乳名,或者在统称前面再加排行,成为“二笑”“三妹”之类乳名。或者用求嗣名“弟”,因为过去的男孩身负传宗接代的历史使命,又担当光耀门庭的重任,而且是家庭生活来源的主要依靠者,故生女孩的父母亲极为盼望能够生下男孩,便将先出生的女孩起名叫“带弟”“来弟”“引弟”“招弟”等乳名,希望能够带来男嗣。
向往美好是人的天性,用美好的事物和渴望的追求为孩子命名,表达了父母亲的心愿和期望。
待孩子满月或者满周岁,或者上学的时候,父母亲便另请有文化的长者再给孩子重新命名正式名字。
对男孩的命名,常常以金属为名,如金、银、铜、铁、锡、钢等,表达了对富有高贵的向往;或者以吉祥命名,如吉、兆、喜、顺、兴、旺等,表达了对幸福生活的祈求;或者以水命名,如水、江、河、湖、海、源等,表达了对水的敬畏之情。
绝大部分的疍民给女孩命名,往往是富有“女性意味”和“柔情色彩”。这些意味和色彩比较明显地表现在名字的音、义、形上,多给人们一种清爽、温柔、艳丽、姣美的感觉。或者与大自然中的那些美丽的风景、鲜艳的色彩、珍贵的事物等特征相联系,女性化很强。因此,对女孩的命名多以花卉命名,如兰、荷、莲、菊等;或者以色彩命名,如红、霞、彩、翠等;或者以珍宝命名,如环、玉、珍、珠等;或者以“女”字旁命名,如妹、娣、娟、娥等……
疍民的孩子有了正式的大名后,则不允许再叫乳名,怕别人听了会笑话,以免别人再取个外号。同时,婴儿出生后,无论是男孩或者是女孩,父母亲都要给他们戴上镌刻“长命富贵”“出入平安”等吉祥字样的银镯,以祈求孩子平安和将来有个幸福的生活;也有佩戴玉坠,或者在手腕系上红绳。“儿能匍匐,则以长绳系其腰,于绳末系短木焉,儿忽堕水,则缘绳汲出之。儿学行,往来篷脊,殊不惊也。能行,则已能浮没。”(周去非《岭外代答·外国门下·蜑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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