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忆是星湖 最忆是红豆
茜第一次看到相思树是在肇庆的七星岩景区。记得那是一个秋日,那年,她刚满18岁,穿着素色的长裙,一个人前往玉屏岩,玉屏岩南坡壁立如屏,面湖向日,有温润之气,常年绿树茂密,苍翠欲滴。夏秋间洁白的鸡蛋花和剑花,满山满树,芬芳馥郁。听说丰沛的雨水使这里生长着大片的相思林。
她并不认识红豆树,只知道大文豪在游完七星岩景区后曾赋诗一首“七星落地上,天柱立中游。山多红豆树,窗对白凫洲。月下开菱镜,云间结彩楼。勾留过一宿,灯火是端州”。于是,前往玉屏岩寻找。湖水很远,远处山峦起伏,那是蜿蜒的北岭山,因为有雨雾,若隐若现。湖上一片空濛,弥漫着雾气。茜闭起眼睛,空气里袭来了无名的花香,只觉得香得灵幽,似附了体的小女妖,钻入了她的心里。听觉里不知何人荡桨,微微的水波声,渐行渐远。
“这是什么香呀?”她不禁自言自语。
“桂花呢,还有鸡蛋花。”一个清脆又略带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人答她。
哦,桂花。茜看到不远处一树的小黄花开得热烈。不华丽,一朵又一朵,小小的,黄色的,拥挤着,带着几分羞涩与喜悦。茜惊喜地摘了一朵,然后别在发间,那黑发,立刻就香了起来。才抬眼望着身边的陌生男孩,乌黑深邃的眼眸,浓密的剑眉,茜觉得似曾相识,应该不是第一次见,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刹那间有一种迷醉。堤上除了他俩,再无一人,只有流水声。
“我叫璟,家住在端城,经常来星湖徒步。”他说。
“那你知道相思树在哪吗?我想捡红豆。”茜说。
“你问对人了,我带你去好了。”璟说。
于是,他们拾级而上,往玉屏峰出发。一路上,璟向茜说着一年四季星湖的景色,各有各的美。
秋天,整个七星岩浸染在桂花和鸡蛋花香气里,远山如黛,彤云似练,空气里也流动着新桂和鸡蛋花的花香。天地清明,落了个淡淡的秋香,那香,只嵌进心底。金黄色的水杉林帮衬着整个湖面,不仅为湖面增添了生气,还为整个萧瑟凋零的金秋增添了勃勃生机。
说话间,他们不知不觉就到了相思林,相思树果然长成《徐霞客游记》里描述的模样,“高三四丈,有荚如皂荚而细,每枝四五荚,子三四粒缀荚中,其子如豆之细者而扁,色如点朱,珊瑚不能比其彩也……”她冲他微微点着头,伸出手掌接住了璟递过来的那颗火红的红豆,倏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滋长着,再也难以阻挡。哦,原来他说话的声音那么的动听,他神采飞扬的模样再也挥之不去。她喜欢上他了,这喜欢是私密的。想到这,她更加不敢看对方,直到天上下起了雨,她和他在雨中奔跑,然后,璟的手缓慢地伸了过来,犹豫地、轻轻地牵住了她的手。这时候,山脚下传来了录音机放的邓丽君的《甜蜜蜜》:“啊,在哪里见过你……甜蜜笑得多甜蜜……”此时,芦苇絮飞起来了,像她的心在秋天里荡漾开来。
雨停了,他们过七星桥,往五龙亭走去,因为刚下过雨,烟雾飘渺于山水之间,朦朦胧胧,如梦似幻,一如茜湿润的心事,带着甜蜜与惆怅。很快,他们就到了分别的路口,途中茜得知璟在外地念大二,有一个情投意合的女朋友。瞬间,茜的世界湿雨纷飞,阴云密布。她机械般地说着再见,然后就跑,是的,一定要跑的,跑到没有力气为止。终于,她跑到了红莲桥码头处,一阵风吹过,望着落了一地的枯叶,她哭了,一个人的懵懂爱情,还没渲染,便已落幕。此时,远水如烟,近水着了微雨,山色空濛的中心湖让茜突然懂得了看到眼前的风景只是有缘,人也如是。
从此以后,只要有空,茜都要去七星岩走一走,去领略璟所描述的美丽四季景色。在这秀美的湖光山色中,在那一片茂密的相思树下,一个在她心里停留过的匆匆过客来过;玉屏峰前的红豆树会,曾经有一个叫茜的女孩在这自导自演了一段伤感而浪漫的爱情。
莫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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