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和平关馥园旧事
“关馥园酒庄” 陈剑彪插画
最初知道德庆盛产何首乌且是当地有名的特产是在十多年前。那时因为工作需要，需要熟悉一些当地的特产，何首乌便在其中。
鲁迅曾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一文中有说起何首乌：“何首乌藤和木莲藤缭绕着，木莲有莲房一般的果实，何首乌有臃肿的根。有人说，何首乌根是有像人形的，吃了便可以成仙，我于是常常拔它起来，牵连不断地拔起来，也曾因此弄坏了泥墙，却从来没有见过有一块根像人样。”因为这篇文章的影响，童年时代的我便对何首乌产生了一种神秘感，觉得何首乌一定是人间难得的一种“仙药”。
德庆盛产何首乌，这多少拉近了我对这种“仙药”的亲近感，同时也觉得这片土地拥有灵气，能长出如此多的“仙药”。那时，每每走过新街，有时看到工商银行对面有一位老头摆卖何首乌片，总是会忍不住停下来多看几眼，那些黑乎乎的，像番薯干一样的东西对我总有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后来在宋街的土特产店开始有了摆卖何首乌的盆景。与何首乌可以直接面对面的时候，这才真正消除了对何首乌的那种不可捉摸的神秘感。
德庆有关何首乌的传说，从唐代时候就有了，版本各异。相传一个姓何的老人无辜地被关进了牢里，后来因为发生战乱，看管的衙役只顾着自己逃走，居然忘记了老人。姓何的老人在牢里没吃没喝，饥渴彷徨中，看到墙壁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饥不择食，就开始采摘叶子吃，吃完了叶子又吃藤蔓、根茎。依靠这种植物，居然挨过了一段时间。战乱结束，衙役回来，这才想起牢里还关着一名老人，急忙开门查看。却发现老人面色红润，头发乌黑。衙役非常惊讶，一番详细询问，这才知道原委。事情传开后，人们将这种藤蔓称之为“何首乌”，即“能使何姓老人的头发变得乌黑”之意。当然，这个故事只是民间传说，无法考证，但德庆出产的何首乌，质量远远好过其他地方产出的何首乌，这是事实。
我对鲁迅文章中提到的人形何首乌一直恋恋不忘，总觉得德庆这里一定产出过酷似人形的何首乌。后来果然在一些资料上查知，原来，德庆在民国初年拆除早已濒危城墙的时候，真的挖到过一支酷似人形的何首乌，当时有人赏物咏诗：“灵物赋人形，产于古康城。功能乌须发，益寿且延年。”这又让我多了一层疑问：是谁吃了这支酷似人形的何首乌呢？最后结果怎样？
说起德庆何首乌的历史故事，必然会提到关馥园。史料记载，德庆关馥园创建于清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初建在清朝德庆的州府衙门内，占地面积5000多平方米（约八亩地）。一家酒庄怎么会建在州衙内呢？原来，明朝时候，德庆由州改县之后，旧州府裁撤，无人管理，时间一长，便成了荒衙。到了民国初年，政府便将此处公开拍卖，价格非常低廉。当时德庆有一位经营杂物店的生意人名叫关芳伦，亦农亦商。他对何首乌的传说深信不疑，并且看到了其中的商机，于是求得本族大户人家的资助，投标买下了整个场地。
关芳伦买下荒衙后，关家老少十几口人都搬到这里，开垦荒地，大量种植何首乌。当时，关芳伦将关馥园八亩占地划出两亩兴建房屋供人居住，其余六亩种植何首乌，虽然苦心经营，辛勤劳作，但收获的何首乌并不多，较其他地方产出的何首乌横剖面直径较小，外形凹凸。但奇怪的是，这些首乌的横剖面都有菊花纹，即在片面的中心，状如三菱形，周围则铺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圈，看起来像一朵菊花，闻起来有一股非常浓郁类似人参的气味。如果将生切的何首乌片含入口中，最初会觉得有些涩味，但渐渐便觉得甘润可口，生津止渴。将首乌片迎着太阳光或是在灯光观察，切面小圈周围呈现出红血色的细丝，形成一个个美丽的光圈。
何首乌需经过九蒸十晒才能具有补血的功效。关馥园制作何首乌片先将生的何首乌用水清洗，用药刨按横切面刨成一分厚的首乌片，晒干，然后喷洒三十度的白酒，再放进大锅隔饭蒸熟约两三个小时，然后晒干，再次洒酒蒸晒。如此反复，需蒸九次晒十次后，藏于瓷缸内封存。经过这样制出来的何首乌片均呈现褐色，并能显示原有的菊花纹。关馥园所制的首乌酒是用一半制过的熟何首乌片，一半生晒的何首乌片同时浸入白酒中，用瓷缸封密，藏于地窖中，三年之后再入瓶出售。
清代时期，关芳伦和他的关馥园制作的何首乌片、首乌酒、首乌汁出名后，自家种植的何首乌供不应求，只好收购城内各家的出产。城内当时有容镜里的李园，仓背里的谢园以及康乐里的陆园等，都种植何首乌，但产量不多，还是供不应求，于是发动新圩、官圩、高良、沙旁等地的百姓种植，关馥园负责收购。到了民国时期，关馥常正式挂起“关馥园酒庄”招牌。由于首乌酒补血效果显著，销路日广，因此德庆出现好几家炮制首乌酒的酒庄与关馥园竞争，但始终以关馥园最负盛名。
关馥园曾将德庆境内产出的何首乌做过细致的分析研究，详细记录。在旧城里和城边产出的何首乌，大都外形相似，其横剖面具有美丽的菊纹，制成成品后功效让人满意。距离县城约0.5公里以外的地方所产出的何首乌，不但外形有别，横剖中心只有稍大的三菱形，周围并无小圆圈围绕，更别说菊花纹了。这些何首乌吃起来就是葛薯的味道，与城区内所产出的何首乌拥有的人参味明显不同。若经九蒸十晒后，往往收缩十分之一，若用来制作成品，需倍加药物。
一方水土养一方生灵，德庆城区内的何首乌如今已经很少见了，现在使用的何首乌来自四邻八乡。
其实何首乌本是粗生植物，把一尺左右的首乌藤，浅浅地卧放在原有的土壤之中，培上一层净土密埋之，早晚间淋水，淋上三五天，它便可以生根发芽，攀附于墙壁和其他竹木上，五六年同样也有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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